“兩位貴客,我們城主有請。”
門外傳來告請,白月辰握着劍的指骨卻依舊緊得發白。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詫異——不是說他們城主醉酒多日,得十五日左右才可能有信,如今怎麼來得這麼快?
不過無論如何,人她是一定要見的。
“放松。”林曉摁住白月辰的手背揉了揉,“待會兒見機行事便是。”
白月辰微微颔首,收了劍,整理了一下敞開的衣襟。
兩人一起出了客房。
在門外等候的侍從見林曉出來,連忙上前行禮,一路引人進了内城,直奔城主府而去。
鎏金冰殿内,一白發藍眸的俊美男子斜倚在冰雕榻上,指尖輕叩案幾邊緣。
垂落的銀發随意落在白藍色的衣袍上,執壺斟酒時腕間冰珠串與冰盞相擊,發出清越聲響。
男人腳邊堆滿了空酒壇,可見早已飲了個痛快。
“主上......”為林曉二人引路的侍從小心翼翼上前行禮,輕聲複命,生怕擾了城主的興緻,“貴客到了。”
聞言,樂無憂從杯盞中擡起臉,醉意朦胧的眸子忽地清明,“哦?”
他舉着林曉剛剛送上去的帖子問,“獻秘者何人?”
林曉拉住了想往前站的白月辰,攏了攏火絨披風,上前道:“回禀仙尊,正是在下。”
冰棱凝聚而成的水晶燈盞忽然震顫,萬千霜花凝成劍陣懸于林曉頭頂。
白月辰淩空出劍,卻被林曉按住了手腕。
她迎上樂無憂審視的目光,唇角笑意不改:“仙尊是對在下這個秘密不滿意?”
樂無憂眯眼看她:“沒頭沒尾,本座如何滿意?”
“可頭尾并不重要不是嗎?”林曉直視着他,眼裡不見絲毫膽怯,“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秘密。”
“一個大乘尊者,強取豪奪自己的弟子卻被反殺,如此驚天醜聞被瞞得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但我們查閱了仙盟的資料,确實沒有相關記載,也就是說這樁醜聞不是被人抹掉了,就是被人刻意扭曲了。”
樂無憂躺了回去,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那又如何?”
“您不想知道這背後的真相是什麼嗎?”林曉循循善誘道,“你不想看看當真相大白天下,這位大乘尊者會不會道心破碎,他親手打造的基業又會迎來怎樣的天崩地裂。”
林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這些,您當真,不感興趣嗎?”
樂無憂指尖冰珠驟然凝固,殿内溫度驟降數十度。
白月辰的劍柄被封了一層霜雪,瞬間割破了掌心,他反而将劍握得更緊了。
溫熱的血液順着劍柄流下,伴随着絲絲白光,刷掉那層冰霜,再次變得鋒利無比。
“小姑娘。”城主忽然笑出聲,冰壺在他手裡晃得叮咚作響,“上一個拿似是而非的話來诓騙本座的人,如今還在寒淵下當冰雕呢。”
林曉不退反進,火絨披風在罡風中獵獵作響:“我并非诓騙,而是線索未清,在下暫時無法全盤托出。隻要您肯助我成事,隻要六個月,六個月之後我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
樂無憂冷笑,威壓更甚:“本座看起來如此好騙?”
林曉胸口一痛,忍不住退了兩步。
白月辰扶住她的肩膀,源源不斷的靈力護着她免于威壓的威脅,但他自己嘴角卻溢出鮮血。
林曉咬了咬牙,“容華鸢!我現在隻能告訴你這個名字,具體情況我還需要時間核對清楚!”
冰盞“咔”地炸裂。
樂無憂身形瞬移至林曉面前,白發如雪瀑垂落:“你從何處知曉她的名字?”
“這不重要。”林曉直視他泛着寒氣的瞳孔,“重要的是,仙尊認識這位女修?”
容華鸢,是系統給她的第一個劇本裡的女主。
也是她來修真界後,抽出的第一本劇本裡的女主。
一個有功于蒼雲卻被小人塗抹污名,奪走一切名望功績的女人。
一個被師父強取豪奪後,忍辱負重,反殺師尊,逃離宗門牢籠的狠人。
但由于劇本模糊不清,具體什麼宗門她不知曉,哪個衣冠禽獸的師尊是誰她也不知曉,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一樁弑師醜聞并未公開,仙盟記錄上也并不存在。
如果不是劇本曾完美印證“厚顔無恥清音宗”和“白月辰身世之謎”這兩件事情,她也很難相信這是真的。
但有前車之鑒在,她願意賭一把。
樂無憂盯着她沒有說話,目光裡全是警惕和危險。
林曉沒有理會他眼裡的殺氣威脅,自顧自說道:“仙尊既然認識此人,就知道我所言并非荒唐之言,而仙尊獨安于這座冰城之中,想必也不是全然為了享樂吧?”
這座冰城下有北洲寒淵,最适合極陰之體修煉。
樂無憂就是極陰之體,一般極陰之體難渡雷劫,除非宗門長輩相護,否則幾乎都是早早殒命。
樂無憂未避雷劫,修得是他自創的縱情道,以遊戲人間的姿态體悟仙途,得以飛升,雷劫相對好渡,所以他才建了無憂城,所以他才需要别人的秘密。
這些都是白月辰告訴她的。
表面看起來,“秘密”隻是樂無憂修煉的手段,但林曉卻覺得絕不是如此簡單。
她猜測,樂無憂其實是在等一個能攪弄修真界風雲的秘密。
畢竟,有什麼事情能比将修真界攪弄個天翻地覆更遊戲人間?
“我可是特意來給仙尊送梯子的。”她故意拖長尾音,“登天梯——”
樂無憂眸光一變再變,威壓驟然加重。
又蓦地散了。
“本座最讨厭聰明人。”樂無憂踏空而立,指尖勾着林曉的兩縷烏發,掙紮向前的白月辰被冰索死死困在原地,“尤其是像你這種不好好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