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總舵,議事殿内燭火搖曳。
仙盟盟主以及九大長老的剪影在玉屏上交錯糾纏。
柳白身着深青色的賦丹宗長老服制立于下首,面上挂着三分悲痛七分憤慨,口口聲聲為自己伸冤:“仙盟口口聲聲維護修真界太平,如今卻縱容巡查衛肆意查封我宗産業,這件事情無論是仙盟還是白副統領都得給我宗門一個說法!”
其中一位明黃色衣服的女長老輕搖折扇,玉墜相撞發出脆響:“柳長老慎言。榮白影院涉嫌煉制傀儡之事尚未查清,仙盟依律行事并無不妥。”
“尚未查清?” 柳白冷笑,“既說我榮白影院涉嫌煉制傀儡,那就請諸位尊上拿出證據,否則白副統領如此行事隻怕會讓天下衆人質疑他們所仰賴的仙盟,是不是真的正義!”
議事殿溫度驟降,主位上的女人沉默片刻,擡了擡手,吩咐傳召白彥禮。
“既你二人各執一詞,那不妨當面對峙。”
仙盟盟主開口,柳白連忙收斂了剛剛咄咄逼人的姿态,恭敬應是。
不多時,白彥禮踏入議事殿,周身還帶着未散的寒露氣息,鴉羽般的睫毛低垂着,眼下帶着淡淡烏青,脊背挺拔如松卻依舊難掩疲憊——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巡查衛副統領已是多日未眠。
他目光掃過柳白,神色冷凝,而後對着主位上的仙盟盟主拱手行禮。
“白副統領好大的官威!”柳白見狀,率先發難,“敢問您查封我榮白影院可有證據,一句一行可合乎仙盟章法流程?”
他那雙丹鳳眼尾挑起譏诮弧度:“我賦丹宗上萬弟子還等着榮白影院的賺得靈石開爐煉丹,您輕飄飄一句查封,是要斷我宗門生路?”
白彥禮喉結微動,深知此事自己無可辯駁,隻能寄希望于他那位“好嫂嫂”沒有诓騙他,當真能有手段保下他,不然以他所行之事,革職查辦倒是小事,隻怕無法活着走出仙盟。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柳長老莫急,此事事關重大,巡查衛接到檢舉後,不敢懈怠,連夜徹查,隻是線索繁雜,需要些時日,還望柳長老及各位尊上寬限。”
“也就是說!”柳白步步緊逼,“白副統領現在并無實證,對嗎?”
“那你可知我宗産業查封一日就是數萬上品靈石的損失,如今僅憑您這似是而非的幾句話讓我賦丹宗損失慘重,請問若最後什麼也沒查出來,這損失是由仙盟來負責還是你白副統領負責?!”
說着,柳白躬身便拜,對着高位之上的十人情真意切懇求道:“既白副統領拿不出實證,在下懇請諸位上尊能給在下和在下的宗門一個交代!”
殿内霎時落針可聞,高台之上,幾位長老交換着晦暗不明的眼神。
主位上,盟主的眼神緩緩落在白彥禮身上:“白副統領,你可有言要辯白?”
白彥禮緘默不言。
仙盟的幾位長老對視一眼,面露難色。
他們有心維護白彥禮,可仙盟向來以法紀為先,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白彥禮此舉确實莽撞。
主位上的仙盟盟主輕歎一聲,開口道:“白彥禮,你身為巡查衛副統領,辦案理應嚴謹。如今既無實證便貿然查封榮白影院,此舉有違仙盟規矩。念你平日勤勉,此次便先停職查辦,罰雷鞭之刑,以儆效尤。”
白彥禮心中一沉,但依舊未曾辯解一句,單膝跪地,領下刑罰。
行刑之處在仙盟的警示台。
警示台的青玉柱上纏繞着九重玄鐵鍊,白彥禮被縛在中央時,天穹已聚起鉛灰色雲層。
天暗沉得像是要下雨。
“盟主有令,罰您三十雷鞭,以作警示。”執刑使的聲音在處刑台之上顯得格外空曠,“白副統領,得罪了。”
白彥禮點了點頭,示意無妨。
執行使十分體貼地遞了塊幹淨的帕子給他,“雷刑難熬,有此物您也可保留一份體面。”
白彥禮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張口咬住了手帕。
第一道紫電很快破空而下,白彥禮喉間溢出悶哼。
雷鞭并非凡物,鞭梢帶着累符的金紋,每一鞭都是抽在經脈裡的疼。
月白色的錦袍寸寸碎裂,露出後背縱橫交錯的舊傷。
那日在墜星崖,他并非毫發無傷,隻是一直強撐着。
時至今日一雷鞭抽下來,白彥禮一直強行提起的一口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碎了。
他喉嚨一甜,點點腥味湧了上來。
密密麻麻的鞭風落下,一點喘息之機都沒給他。
白彥禮緊緊攥着鎖在腕骨上的鎖鍊,鎖鍊被拉扯得嘩嘩作響。好在口中有軟帕做墊,他才沒有硬生生把自己的嘴唇咬爛。
觀刑席上的柳白把玩着翡翠扳指,給了行刑人一個眼神。
對方收到,下手更狠了。
直到第十鞭下去,白彥禮一口鮮血湧入口腔,整個人差點沒暈厥過去。
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剛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嘴裡的手帕吐不掉了。
那東西仿佛被蓋了一層封印一樣堵住了他的嘴巴,他根本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白彥禮冷不丁轉頭,死死盯着執行使,對方微勾唇角,靈力全開又是狠狠一下抽在了他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