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燕扶楹一進來,任參就認出來了她是那夜驚鴻一見的新娘。
昨天晚上特地又了解了不少關于她的傳聞。
從她進來的時候,任參就在偷偷打量她,看看這位帶有頗多輿論風波的美人。
比起上次的匆忙一見,如今細看,這位美人倒是細眉圓眼,溫溫柔柔地笑着,讓人挑不出毛病,就像是個完美的大家族的小姐。
當然,如果不是他那天正好撞見了這位小姐不拘一格的禮儀的話,自己可能還會被她這張溫柔的臉所欺騙,真的認為人家是那種乖乖女。
燕扶楹就這樣坐在客廳裡等,倒也不着急,一副大方從容的姿态。
任參倒是喝了不少茶水灌進了肚子。
他發現這個茶水還怪好喝的,是夏日清涼解暑的加糖綠豆湯,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沒過多久,他有了尿意,起身小聲詢問侍女:“請問如廁怎麼去?”
侍女順從地在前方領路,為他指引了方向。
任參進去後,并不着急。
他過來倒不全是為了上廁所,還有一方面就是自己已經等不及孟如玺了。
他本可以使用一些法術,通知孟如玺趕緊回來。
剛才當着這麼多人面前,尤其是那個燕扶楹的面,自己不好施展,這才找了個上廁所的理由偷偷溜出來。
任參挑了一塊兒空地,用手輕叩地面三下,低聲念了一些不知名的術語。
随後,從兜裡揣出一截線香,插入了地面。
神奇的是這截香不點自燃,升起袅袅煙氣,環繞在任參的周圍。
原本平坦的地面,開始變得松軟,一部分土向上凸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馬上要蹿了上來,但是速度還是太慢了。
任參看不下去,半跪着,用手扒了一下土,來了個小洞,把一個小土撥鼠從地下翻了出來。
這隻土撥鼠和他們認識很久了,已經成精了,能夠溝通。
但是土撥鼠還沒有像他們一樣達到化形的地步。
平時也就幫着周圍的妖做傳信之類的事,他們會有固定的報酬。
任參嘀嘀咕咕地說着一些不是人的語言,交代了這隻土撥鼠去找可能在廟裡的孟如玺,喊他趕緊回來。
土撥鼠人性化地點點頭,扭了個身,又鑽進土裡。
任參伸出手撫平了剛才堆在洞周邊的泥土,幫它埋住了洞口,又用腳踩實了。
這才轉身出去。
任參猜的不錯,孟如玺此時正在廟裡。
他隐去了身形,無聊地站在香爐旁邊,看信徒來上香許願,在蒲團上跪下磕頭,虔誠祈求神明能夠實現自己的心願。
細細想來,他和孟如玺的交易,也算是從廟開始的。
孟如玺還沒去世的時候,曾到山上祈福,而他身上當時肩頭的命火已經很微弱了,看起來整個人似乎快要油盡燈枯了。
而他看中了孟如玺身上的那一層功德金光,想着幫他實現心願,分一點兒增長他的修為。
于是就主動顯形,問孟如玺有沒有自己的心願需要實現。
他和孟如玺之前并不認識,這次相見也是偶然。
男人的唇色淺淡,隻有一開始有些吃驚,病弱的身體養成了他很少有情感波動的性格。
孟如玺知曉他身份後,隻是冷靜地說:“讓我想想。”
然後就在寺廟上住了一夜。
他也不知道那人是否一夜未眠,又或者本來就有這個想法。
第二天清晨。
孟如玺并沒有異想天開的要寫什麼長生不老,或者給自己延壽幾年的貪心之願
孟如玺告訴他:“奶奶厚待我多年,希望死後,你能夠占用自己的身子,僞裝成孟如玺還沒有去世的樣子,為這位老人送終。”
“隻是這樣嗎”
“…是的。”
“好,我答應了”
“謝謝您。”
孟如玺聰敏地主動詢問他:“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他告知孟如玺說,隻需要給自己一些功德金光,但是失去的并不多,隻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金光。
孟如玺松了一口氣。
于是就跪在蒲團上,如同之前過來許願的其他人一樣,虔誠磕了一個頭。
晚上的時候,孟如玺又跑過來問:“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他搖了搖頭,為難地說;“名字是什麼?”
“嗯…名字是你和世間的人的聯系。”
“我還沒有名字,我也不知道以後誰會為我取名。”
“那你不如叫孟如玺吧。”
他歪頭問道:“這不是你的名字嗎?”
“是啊,希望你能夠成為另一個我,替我送别我的親人。”
孟如玺那時還不知道因為這個名字,自己平淡無味的生活在彈指而逝的兩年之後,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他從神龛下了人間,而又從此駐留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