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果然不能對母親懷有太大期待。
燕扶楹無奈笑着從頭上把簪子拔下來,有些啞口無言。
要說母親心細,她能把幾個盒子的鎖全用一個,也沒交代這裡還有一個寶藏壓在床頭下。
要說母親心大,可她能記得每個都上鎖,還分開放,等着她去找,就像是燕扶楹幼時兩人常玩的尋寶遊戲。
鎖巧妙地和朱紅盒身嵌合,融入了浮在外層的鳥獸花紋,隻剩一個小孔露在藤蔓根處,而鎖芯藏在薄薄的木闆裡。
它的工藝明顯和前面的幾個不同,更為特殊精巧,可以看出來那幾個是仿照它而做的,可是技術還是比不上燕扶楹手上的這個盒子。
燕扶楹心中疑惑,也不知道母親從哪裡得來的。
不過,時間已過這麼久,塵歸塵,土歸土,連母親也去世了,燕扶楹無從得知它到底是從什麼人手裡拿的,這個房子又是怎麼得到的。
燕扶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盯着鎖孔,憋住一口氣,橫在胸口,翹起小拇指,全神貫注地捏着鑰匙。
她把鑰匙緩緩插進鎖孔,生怕把它破壞後就開不了。
“嗒”的一聲,朱紅木盒連接處自然撬開一處縫,微微張口露出裡面的東西。
燕扶楹伸手捏住盒頂,手腕一翻,把盒頂向後掀開。
那裡面其實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隻是一對略有眼熟的镯子,像是她兒時常戴的東西,隻不過後來取下了。
原來是被母親收起來了。
一對許久未見光的銀镯疊放在一起,靜靜躺在紅布上。
燕扶楹莞爾一笑,把單隻镯子拿起,端到和她目光水平的位置,迎着光轉着圈看。
其表面是燕子銜枝,燕子體态輕盈優美,枝杈添了幾朵玲珑小花,而尾端則是雕琢成祥雲紋樣。
在每個镯子的中間位置則是鑲嵌有一顆圓潤的木珠,色澤溫潤,兩側各有燕子口含木枝,朝向它,似乎下一秒就能交錯在一起。
燕扶楹低頭翻來覆去打量它,用指腹緩緩在上摸着,琢磨一會兒,也沒看出這是什麼木材。
或許是朱砂桃木一類辟邪的吧。
她挽起衣袖邊,露出一小節白皙的手臂,手指合攏,盡力擠出較小的空間,把手镯帶了上去。
一邊各帶一個,經過整個手最大的部分時,銀镯微微擠壓着她的軟肉和骨骼,讓她略有不适。
幸虧沒白費功夫,最終還是戴上去了。
燕扶楹滿意地伸出雙手,還上下晃了晃镯子,衣袖随着她的動作而起伏不定。
往事不可追,但是母親的心意還是一如當初。
雖然人早已遠去,但是戴上後還是有種安心的感覺,這就足夠了。
燕扶楹笑着轉身,屋間的光順勢映入眼底,惹得她眯了下眼,笑意還是沒被壓下,盈盈盛滿了她的眼睛。
而她的腳步卻沒停,相當輕快,擡腳略過門檻,提聲喊道:“紅螺,走啦!”
紅螺現在不知道在哪個房間裡,由于距離有些遠,燕扶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模糊。
她直起腰,回了一句:“啊?”
她們并沒有着急回去,中途轉腳又去了集市上買些東西。
燕扶楹嚷嚷着累了餓了,拽着紅螺撒潑打滾又不走了,紅螺了解她的性子,無奈找了家小店歇息,還順便解決了午飯問題。
倆人就這樣走着歇着,時不時還添點用物,和出來散步趕集沒什麼兩樣。
等到她們真正回去,已經是天色已黑,隻剩零星幾點星光在頭頂閃爍,而月亮卻隐去了身影。
孟府門前懸着兩盞紅燈籠,在夜色裡默默發着光亮,昏暗的光打到門口蹲坐的石獅子,黑色的陰影投在前方,映住了磚縫間的細草。
燕扶楹帶着紅螺進去時,輕聲細語,盡力不驚動其他人。
守門人颔首推門,迎着她們進去,手把着門,緩緩把沉重的門關上,昏暗的紅光被截斷在她們背影後方。
燕扶楹進屋,轉了轉頭,發現孟如玺還沒回來,把東西随便找個地方卸下。
她終于能放下重擔,疲憊地坐在柔軟床榻上,雙手握拳,錘了捶酸軟的腿彎。
她還趁着沒人看自己,兩手放松,向後直直仰去,陷入了軟綿被褥裡,輕聲喟歎,舒服放松地在裡面翻了幾圈。
燕扶楹就着這個姿勢,躺在床上,尋了個好姿勢,就沒了聲音和動作。
她像是個過年被懸在繩上的鹹魚,睜着個眼睛,也不撲騰兩下。
半晌,燕扶楹不知想起什麼,直坐起來,突然詐屍。
其實無他。
……餓了。
此時燕扶楹除了她肚子裡空空如也,沒有其他的理由讓她坐起來。
她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要叫紅螺,可又想到紅螺已經去睡覺了,況且隔得遠,燕扶楹現在也不想走遠去找她。
所以她隻能無精打采地坐在那裡,進入沉思,深吸一口氣,在床上翻來覆去又打了幾個滾,最終痛苦又糾結地做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自己去廚房簡單弄點吃的。
餓啊……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