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總歸要來的,她終于把所有的真相都說了出來。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被雨聲覆蓋住,說着說着,她也逐漸低下頭,開始胡亂扣起她的衣角。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不能接受,但是......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你的親生父母這麼急切地想來找你,他們肯定很愛你,如果你跟他們走,肯定好過在這裡生活。”
“呵。”他冷笑一聲,“原來你一切都幫我安排好了,你是不是覺得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我是不是要特别感謝你?”
“我——”
夏彥沒有聽她解釋,二話不說,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嘭”的一聲,重重地摔上了門。
隻留夏招娣一個人蹲在地上,抱着雙腿,無助地抽泣着。
她隻覺得愁腸百結,積郁在心底的憂思變成了一個個心結。
今天這個夜晚,注定有兩個人難以入眠。
—
第二天上午,機構又打來電話,說下午六點左右就會到這裡。
他的親生父母是從京城趕來的。
京城,是印象中最繁華的都市,高樓林立,燈火輝煌。她隻在電視上和報紙上見過,還聽很多人說過,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她亦是向往之。
夏彥關在房間整整一個上午,夏招娣坐在沙發上每分每秒也很煎熬。
今天夏國志不加班,五點半左右就會回來。
大約十七點十幾分的時候,夏招娣鼓足勇氣,按下座機的“1”“1”“0”鍵。
“喂,您好,警察先生,我要舉報東港新村十五棟三零二的夏國志先生,有拐賣兒童的嫌疑,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證據......”
剛打完過了一刻鐘,夏國志就擺着一張臭臉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沒有飯菜,肌肉變得更加扭曲地看着她,咒罵道:
“怎麼還沒有做飯啊!你是不是存心想要餓死我,你個賠錢貨!就該爛在你媽肚子裡!”
知道他等會的下場後,夏招娣生出了很多的勇氣,直勾勾地盯着他,沒有了從前的怯懦。
“我忘了。”她如實回答,還不忘激怒他,“故意忘的。”
夏國志先是一愣,因為他也沒想到原來畏畏縮縮的夏招娣會突然硬氣起來。
随即,怒火在他心裡一點點點燃,他舉起手就要打她。
外面的敲門聲随即響起。
他暫時停了手,帶着一臉怒氣開門,結果看到兩個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門口。
“你好,我們是三餘縣公安局民警。”一個警察亮出了他的警牌,“剛剛接到報警說你們這裡有拐賣兒童的嫌隙人,所以我們來着做一下調查,請問你是夏國志先生嗎?”
夏國志看到警察後瞬間慌神了,他呆愣在原地一時說不上話來。
“警察先生,你好,是我報的警。”夏招娣走了過來,她已經做好和自己的親生父親視死如歸的打算了,“是的,他是夏國志,十二年前他在京城第一人民醫院當保潔的時候,偷走了一個嬰兒,我有很多證據證明,而且我已經找到了被偷小孩的親生父母,他們也許也可以為我證明。”
因為夏國志沒什麼本事,隻會窩裡橫,如果在家找不到任何人錯處,就會拿陳年往事來添油加醋地嚼,搞一套施暴者對受害者的有罪論。
所以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十天來,攝像機拍到了不少他和齊雅姿的對話,十二年前他抛棄母女北上去京城打工,他親口承認了夏彥是他從京城的某個醫院的嬰兒診療室裡偷抱出來的。
“那行,那你們都跟我走一趟,接受調查。”
“可以等一下嗎?受害者的家人馬上到了。”
剛說完,樓下傳開急促又快速的腳步聲。
一個穿着華麗的婦女慌不擇路地站在門口,臉色卻有些蒼白,透着一股明顯的疲憊和虛弱,卻又滿臉寫着焦急。
接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子也跟了上來。
那位年輕的女子她見過,是機構的負責人之一,也是跟她保持通話的那個姐姐。
“我…..”那位中年婦女急切地沖進來,到處張望,帶着點哭腔,“我兒子呢?我可憐的孩子在哪裡?”
大腦剛剛一片空白的夏國志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平日裡膽小怕事的夏招娣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搞大義滅親。
“阿姨,小彥……在那個房間裡。”夏招娣指了指夏彥緊閉的房門。
那對中年夫妻順着她指的方向,一前一後慌張地奔到他的房門口。
中年婦女緊張地搓了搓早已經冒汗的手心,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根本無法掩飾内心的期許與激動,她按下門把手,想打開房門,卻發現上了鎖。
“孩子,小昀.......”她敲了敲門,迫切地等待裡面的回應,聲音哽咽,“你開開門,是媽媽呀,媽媽來找你了,你快把門打開。”
說了,許久,裡面始終沒有動靜。
她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夏招娣。
夏招娣也有些疑惑,她走過去,靠着門向裡面呼喚:“小彥,可以開開門嗎?你的父母都在外面等你,他們都想見你。”
還是沒有應聲,夏彥很倔強,但他卻很聽姐姐的話。
“不行就砸門吧。”中年男子提議道。
“不行!”她本來想拒絕,因為夏彥自尊心很強,但轉念一想,不能一直拖着,弟弟關在房裡快一天了,萬一他在裡面出了什麼事,“那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