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盤古開天辟地,分為神、仙、妖、魔、人、冥六界。人界,地位卑微,領土廣大,遭另五界唾棄。
尤其在神界眼中,人既無法力,有無法長生,實在廢物。
雖說人乃萬物之靈長,但絲毫沒有改變它輕賤的地位。
蝼蟻,仍舊是蝼蟻。
人界,淩國,紫宸宮。
淩國肅宗皇帝蕭廷和駕崩,其長子蕭景珩繼位,廟号神宗,改年号為建安。
蝼蟻雖小,其内紛亂。
新帝繼位僅半年,各世家大族就慌忙上奏選秀,好讓自己的女兒有個靠山,也好飛上枝頭變鳳凰,榮華一生。
于是早朝時,丞相周慶上奏道:“陛下弱冠之年,理應先立中宮。家女雨蓮與陛下年紀相仿,八字相合。臣鬥膽認為,家女可當此位。”
十二旒冕下,蕭景珩面色陰沉。
他了解周慶的為人。
他想把女兒硬塞進宮裡,不為其他,甚至不為榮華富貴。
周慶要的,是蕭景珩現在的位置。
可轉念一想,周慶向來體貼周雨蓮,周雨蓮嫁入皇宮,一入宮門深似海。
她想逃脫,難如登天。
與其拒絕,不如先應下。畢竟自己剛剛登基皇權不穩,還需周家助一臂之力。
“令愛才貌雙全,其才華橫溢,名滿長安。丞相将令愛嫁與朕,朕甚是感激。擇一吉日,把婚事辦了吧。”
衆臣見風使舵,皆示好周慶:“丞相大人之女貌若洛神,可是長安第一美人。如今封為中宮,也得益于丞相大人悉心教導。不知丞相大人有何教子良方?還望大人傳授。”
蕭景珩隻是默默無言,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周慶,你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酉時,養心殿。
蕭景珩正端坐龍椅之上,手中握着一支紫毫朱筆,在奏折上書寫,字迹行雲流水,連貫又不失工整。
四下皆靜,天山共色。
能登此高位本該喜悅,可蕭景珩就是高興不起來。
未婚妻早逝,親人四散。
恍惚間,蕭景珩看向窗外,與盈盈月光撞個滿懷。
明月空懸,如孤輪巨眼,冷凝世間萬物,卻憂郁怅惘,身上挂着白霜。
思緒飄遠,好像回到了那一年。
乾元十六年,初夏。
那一年,本不堪回首。皇姐被逼和親匈奴,幼弟被派往封地,此後九年,再未相見。
那年蕭景珩十一歲,不知道何為分别,隻知道和他一起玩的姐姐弟弟不跟他一起玩了,把他抛下了。
沒有人陪他玩,他隻好立在東宮的杏樹前發呆。
杏樹是皇姐種的,每一年都結好多甜杏子。
可今年的杏子格外少,還又酸又澀。
“小姐,不要亂跑了,等老爺來接咱們吧。唉,小姐——”
門外闖來一女子,與他年紀相仿。
蕭景珩心情本就不悅,而今有人擅闖,激起他兇猛的怒火。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東宮?!”
周梓玥一愣,一把長劍便橫在眼前。手一滑,驚掉了手中的暖爐。
爐灰在少女衣袍上肆意滾動,最終悉數落地。
“太子殿下,臣女……臣女随三伯父……父親進宮,臣女初來乍到,不知去路,這才誤闖。”
周梓玥被吓得口吃,身體顫抖。
“你父親是誰?”蕭景珩并無憐香惜玉之意,反而将劍向前探出幾分。
“是……分守道員,周吉……”
周吉?忽然想起,幾十年未破的江西鹽商一案與他有些關聯,不過嫌疑最高的,還是他的弟似乎弟,丞相周慶。
周慶早年間被流放邊境,吃盡苦頭,也算是教訓。
周家唯一可以脫身的,就是周吉。
若是将周家趕盡殺絕,不太仗義。周家自太祖以來追随,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蕭景珩怒氣消了些,長劍掠過周梓玥脖頸,留下一道血痕。
“孤并非斤斤計較之人,既然你不是有意為之,孤便饒你一次。”
“是,是……”周梓玥狼狽轉身,小跑出東宮。
這便是他們二人的初遇,蕭景珩直到如今都對那個害怕的小女孩記憶猶新。
可誰知冤家路窄。
父皇選定的太子妃,周梓玥,正是擅闖東宮的小女孩,甚至比他還長上半月。
往後八年,那個小女孩對他不離不棄。
日久生情,漸漸,蕭景珩認定了這個太子妃。
他們曾月下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