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秀發輕輕一挽,鄒雨蓮就走出了門。
看着跟上來的靜浣,她道:“别跟着了,我想自己走走。”
靜浣頓了頓,回了坤甯宮。
去禦花園的路很漫長。朱紅色的宮牆,成了她一生的囚籠。
或許她這一生,隻配做一個備受冷落的金絲雀。雖然尊貴,但隻能困在籠子裡。
禦花園綠影蔥籠。早秋的天,樹葉還綠油油的。微風拂過,枝頭便搖晃起來。
走到林蔭小道上,陽光直射下來,茂密的樹葉映成影落在地上。石闆鋪的小路,縫中長滿苔藓。陽光有些耀眼了,她伸出白皙的手去擋。
那是獨屬于他們兩人的樹影斑駁。
十六歲那年,在宮中,她最喜歡林蔭道,走起來很舒服,人也神清氣爽。
可蕭景珩卻不屑地說:“這有什麼好走的?這麼偏僻,湖心亭新開了月季,你不去看嗎?”
她反問道:“為什麼隻看光鮮亮麗的月季呢?普通的小道也可以引人注目。”
從此,蕭景珩喜歡上了林蔭道。
小假山上,蕭景珩欣賞着這裡的美景,因為在小假山頂,能俯瞰整個禦花園。
“走,去林蔭道吧。”
趙錫平有些驚訝:“陛下,那小林蔭道有什麼可走的?那麼偏遠,禦花園修了大道,正好湖心亭的月季開了,陛下去看看?”
蕭景珩伸手制止:“等等!那是皇後嗎?”
他看到了鄒雨蓮。
少女亭亭玉立地在石闆路上,仰頭看着密密麻麻的樹葉。
一身素白的衣衫,簡單挽起的發髻。
和梓玥好像……
趙錫平向那邊瞧了瞧:“哦,的确是皇後娘娘。她也來湖心亭看月季呀。”
蕭景珩冷冷道:“去林蔭道,别讓皇後發現了。”
“是。”趙錫平尖聲呵住其他的宮人:“先在這兒等着——”
蕭景珩輕輕走到林蔭道旁的竹林後。看着和梓玥一樣的面孔,欲語淚先流。
鄒雨蓮見竹林微搖,覺得有人,一轉頭,便看到了淚流滿面的蕭景珩。
少年的眼眶微紅,臉上綴着少許晶瑩。
明明在一年前,他還是玉樹臨風,潇灑輕狂的太子殿下。
月季仍然在開,可物是人非。
她忍住眼中的濕潤,有些發愣。
他……看見她了?
蕭景珩緊張萬分,輕輕擦去淚珠,轉頭離去。
她再也繃不住,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落下。
阿景,我真的好喜歡你。
你能不能再回頭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呢。
等鄒雨蓮回過神,夕陽已躲在竹林後面,火燒雲灼燒着金黃的天。
風輕輕拂過,樹葉搖晃,樹影一片片碎在地上,仿佛是蕭景珩的影子。
他一點點破碎,直到連影子都消失殆盡。
靜浣小跑着找到了鄒雨蓮:“娘娘,該回宮了。”
“逝去的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鄒雨蓮稍一回頭,步搖輕晃。
“好,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