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宸殿。

蕭景珩一言不發地盯着邊報。

鄒慶疑惑道：“陛下，先皇駕崩前曾與匈奴簽訂為期六十年的合約，而今匈奴新單于剛剛繼位，就撕毀合約，是何用意？”

“更何況，匈奴單于和居次乃長公主所生，是陛下的外甥啊。”

“最是無情帝王家，親生父子都可反目成仇，朕一個舅舅，自然下得去手。”

孫定疆捋捋胡子：“陛下，長公主殿下嫁去匈奴和親十年，誕下八個子嗣，卻遲遲沒有向長安回信。難不成，長公主殿下在匈奴遭受虐待？”

“楚國公這是何意？”蕭景珩問道。

的确，自從蕭靜琬去了匈奴，就如人間蒸發一般。

“陛下，臣曾聽匈奴探子發出情報，稱看到長公主被關在冷宮中。”

“并且，長公主殿下生下的子嗣，皆由養母撫養，女孩隻有居次普潔一人存活。”

“臣由此懷疑，匈奴隻是将長公主當成生育王子的工具，所以殺死了所有女孩。而普潔存活，是因為普潔乃聖女轉世，待到她成人，就以身獻祭。”

蕭景珩暗自思忖。

他剛登基這一天，匈奴單于齊日邁病逝，左賢王霄铎繼位，哈日查蓋被封為右賢王。

哈日查蓋野心勃勃，一心從侄子霄铎手中奪取單于之位。

有很大可能，匈奴大軍侵擾玉門關，乃霄铎或哈日查蓋的沖動之舉。

畢竟，匈奴大将都已垂暮，年輕的新将領其格其，是個女子，根本無法與大淩抗衡。

……

匈奴王宮。

霄铎氣急敗壞：“哈日查蓋！貿然出兵邊境，該當何罪？”

哈日查蓋不以為然：“小侄子，你一直說我無德無能，今日，我要讓你看看，我哈日查蓋，如草原上的雄鷹一般勇猛！”

霄铎冷哼一聲：“撕毀合約，貿然開戰，大淩邊境守軍有三十萬人，你呢？”

哈日查蓋慢悠悠地答：“所以才放出你與普潔親征的假消息，引蕭景珩深入我匈奴腹地，再讓他束手就擒，這樣，整個人界就是我們的天下！我可是找多倫大祭司算過的。”

多倫，大祭司，精準測算多次戰争，精通占蔔、巫蠱之術，但從沒露臉，一直戴着面具，無人窺見過他的真容。

“呵，多倫。”

霄铎一直看不起多倫。

一個二十有四的少年，幹些什麼不好？偏要迷惑衆人，當受人敬仰的大祭司，殺人不眨眼的活計。

普潔橫過一把長刀，刀柄上的綠松石，映着朝霞，格外顯眼：“哈日查蓋，你莫要找死！現在向大淩求和，還來得及。”

霄铎打掉長刀，“當啷”一聲：“阿姊切莫動怒。”

哈日查蓋冷笑：“兩個小屁孩，還想和我鬥？”

“其格其！”

“臣在。”右大将其格其答。

“你和阿斯日愣一起，去玉門關，突襲大淩守軍！”

左大将阿斯日愣難堪道：“右賢王，臣古稀之年，不能再打仗了……”

“夠了！”霄铎額頭上青筋暴起：“此事，來日再議！”

“阏氏到——”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霄铎，莫要出兵！”

蕭靜琬遍體鱗傷，衣服清涼，而匈奴此時早已入冬。

衆人對此并無反應。

嘴角還滲着血，披頭散發，任旁人來看，活脫脫一個瘋子，被打了還不死心：“我乃大淩瑞安長公主，今爾等鼠輩，侵犯我大淩土地，我不忍袖手旁觀！”

“你當真以為，我那個皇帝舅舅會來救你？他若心中有你這個姐姐，他早就來救你了！當今，他在紫宸殿想盡榮華富貴，怎會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