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将兒子護在身後,江家的人都知道,六郎品行頑劣,被嬌慣得無法無天,成天作弄别人。
小姑娘一開口,衆人就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何事了。
六郎說道:“關你什麼事,我又不是打的你!”
“你打誰都不對!”
葉秋水兇惡地瞪着他,“你們以多欺少,不害臊!”
江家的小公子被一個不知道哪的野孩子罵了這還得了?江大爺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目光狠厲。
江二爺死後,他是名正言順的江氏長子,這幾個月鉚足了勁要将自己從前丢失的面子掙回來。
他氣勢威嚴,說道:“這裡是江家,容不得你放肆!”
葉秋水心裡嘀咕,江家除了江泠,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念叨着又想起江泠不理她的事,葉秋水又在心裡補充,江泠也是壞家夥,不過比他們好一些。
下人告訴江大爺,葉秋水沒有爹娘,無人管教。
六爺冷哼,“怪不得是個小潑婦,沒教養,跑到我們江家撒潑了。”
聽到有長輩們撐腰,六郎十分嚣張,吐舌頭做鬼臉,“略略略,小潑婦。”
他又拿起彈弓,腰上挎着的書袋裡裝滿小石子,瞄準丫鬟們打,有丫鬟被打到臉,疼得低聲啜泣,六郎立刻嬉笑,江大爺心煩,讓人将哭哭啼啼的丫鬟趕出去。
江六郎一會兒拿彈弓打丫鬟下人,一會兒又瞄準其他堂兄弟姐妹。
江晖躲得遠遠的,大家都被他煩死了。
他嚣張的模樣讓葉秋水氣得牙癢癢,要不是手腳被捆着,她定要沖上去将這壞東西的嘴撕爛!
江大爺想了想,吩咐,将這個險些破壞大郎婚宴的罪魁禍首打一頓,丢出去。
六郎大笑,拍手稱快,“吊起來打!”
葉秋水慌亂地掙紮,不過她的力氣在做慣了粗活的仆婦們眼裡,同小貓撓癢癢似的,後領被提住,台階下有一張長闆凳,葉秋水被重新塞進麻袋裡,拖過去按在上面。
她不停掙紮,嘴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嗚咽聲。
棍子要落下來的時候,有小厮沖進院内,揚聲說:“大爺,三、三郎來了!”
一群人紛紛站了起來。
面面相觑。
不待江大爺反應,月洞門前忽然走進一人,西天方向金烏欲墜,落霞千裡,餘晖鋪灑在庭院中的小路上。
來人逆光而立,身形清瘦。
江泠拄着拐杖,走路很慢,身後還有想攔不敢攔的江家仆人,在衆人詫異不已的目光中一步步走進,站定,擡手行禮。
江家老宅的人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他了,少年長高很多,但比過去更加消瘦,他目光銳利,神情嚴肅,開口沉聲道:“大伯,我來尋人。”
台階下,麻袋裡的動靜停住,葉秋水聽到江泠的聲音後,沒來由的,那些恐懼悉數退散,她霎時心安。
江大爺心中納罕,“什麼人?”
江泠說:“你們帶走的人是我府上的貴客,她若冒犯諸位叔伯,侄兒替她賠罪,她不是江家的仆人,也沒有與誰家簽奴契,就算有錯,你們也不能随意打罵,甚至動私刑。”
“你府上的貴客?”
江大爺反問,看了其他人幾眼。
遠處,江四爺想起,去年夏天,五郎目睹江泠與一貧家子結交,他雖沒有親眼見過那貧家子是何模樣,但五郎說了,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娘子,江四爺眼珠子一轉,斷定就是麻袋裡那小丫頭無疑。
很快,他弄明白昨日的事,想必是六郎帶着客人去江公宅捉弄江泠,被那小娘子瞧見,她在替他出氣。
江四爺偏頭,低聲将這件事告訴江大爺。
江大爺冷哼一聲,“三郎,你可知她做了什麼事情?她故意害得六郎他們從牆頭跌落,昨日你大哥成婚,江府來了許多貴客,楊知縣家的小官人是何等尊貴的人,傷了他,這丫頭就算掉幾層皮都不夠賠的。”
江泠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直視江大爺,說:“那麼請問大伯,喜宴的貴客為什麼會出現江公宅附近?攀附牆垣,興許被人當做是盜賊也不無可能。”
“真論起來,好像偷盜的罪名更嚴重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