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微微颔首,等着下文。
方隐舟眸中盡是擔憂與愧疚,良久才道:“母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會多規勸她的。”
清焰璨然一笑:“表哥不必憂心,舅母說的是,太子殿下乃人中龍鳳,是我高攀才對。”
方隐舟瞪大了眼,急道:“朏朏,你不必如此勉強自己,都怪我,若我秋闱中選……”
“時辰不早了,表哥還是早些出發罷!”清焰笑着打斷他,福了一福,擡手就要關門。
“等等!”方隐舟取過小厮手裡的食盒,遞給清焰,柔聲道:“你許久未進食,這紅豆蓮子羹你愛吃,趁熱用了,也早些歇下罷!”
忍冬剛想說腹中饑餓時不能吃甜食,不然胃裡會酸水泛濫,清焰卻将食盒接了過來,連聲道謝。
方隐舟又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清焰倒是幹脆,擡手就将門關上了。
他站在原地,隔着窗縫兒看見清焰将食盒揭開,眼角漫上輕淺笑意,轉身出了攬月齋。
“姑娘,大公子也太不講究了,哪有一大早跑到人家姑娘院子裡來的,也不知道避嫌。而且夫人一直防着你倆多接觸,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又不知道怎麼偏排你呢!”
忍冬護主,一想到這些,心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緊了般,憋屈極了,于是面上隐隐又現出不岔。
她家姑娘天仙般的人兒,想要娶她的人從上京排到了蜀中,柳氏倒好,防她跟防賊似的,這不明擺着告訴别人她嫌清焰出身不高,瞧不上她嗎?
“怎麼說表哥也是一番好意,若我還跟他在門口拖拖拉拉,豈不更落人口實?”清焰将甜粥推給忍冬,又道:“今兒我沒口福,你吃了罷!”
“奴婢去瞧瞧喑姑。”忍冬一心隻想着清焰的五髒府,打開門拔腿便往外走,忽地哎呀一聲,差點跟端着托盤的喑姑撞個滿懷。
喑姑嗔怪地睇了一眼忍冬,三兩步走到圓桌前将托盤放下,端起粥遞給清焰,右手做着拿匙的動作,催促清焰快吃。
清焰接過瓷碗。這是一碗熬得綿軟稠白的雞絲粥,上面灑了幾粒蔥花,而且溫度剛剛好。清焰迫不及待吃下一口,雞的精華完全融進了稻米裡,每一口都是濃濃的肉香。
清焰三兩下喝光了一碗,指着空碗示意喑姑還要。喑姑卻用手指着她的胃,笑着搖搖頭。
确實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不然她一會補覺胃裡會堵得慌。清焰大失所望,卻也乖乖照做,主要是她實在太累了,如今又吃飽喝足,瞌睡蟲便找上門來。
“那我睡了。”清焰揉揉眼睛,倒在鋪着天缥色緞面葡萄紋厚被的架子床上,一覺睡到到了第二天一早。
……
“姑娘,醒醒,别睡了!”
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有人輕輕拍着她的臉。
清焰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含着笑意的臉,很清秀,鼻尖一粒小褐痣,平添俏皮,正是忍冬。
清焰複又阖上眼,懶懶地問道:“幾時了?”
“已時了。”忍冬道。
清焰一骨碌坐起來,“這麼晚了?我睡了多久?”
忍冬回頭一笑,“一天一夜。”說罷掀了暖簾對外頭候着的丫鬟道:“姑娘醒了,侍候熱水吧!”
清焰睡得實在太沉了,現在整個人都昏昏的,便趿鞋下地,卻不想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睡了這麼久,人都睡散了。”清焰自嘲道,伸手揉揉膝蓋,又慢騰騰站起來去開窗。不知何時下了雪,院子裡銀妝素裹,幾叢玉簪花已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冷風迎面撲來,她頓時清醒了幾分。
忍冬拿了鬥篷替清焰披上,叨叨絮絮:“衣裳沒穿就開窗,小心撞風。”
清焰笑笑。
洗漱完後坐到鏡台前,素手翻飛,利落地将烏沉沉的一頭長發绾好。喑姑适時端來一碗羊肉湯面,清焰吃得周身暖烘烘的,便揣着小手爐去靜安堂給外祖母劉氏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