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固然能令自己身心愉悅,但在瘟疫肆虐的當下,她們實在無法再分出一份心力與裴遠星作拉鋸戰。
“便宜他?那可不一定。”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雷炎突然蹦出一句。
清焰等人不約而同看向他,齊齊開口:“這是何意?”
雷炎雙手環胸,滿臉得意之色,“你們以為他方才被急召回去隻是偶然?”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要再問,卻聽方隐熒一聲嬌斥:“說人話!”
雷炎呆了呆,目光轉向方隐熒,兩人四目相對,他咧嘴一笑:“供詞不止一份,今日早朝,禦史台拿着另一份彈劾了裴遠星,他現在隻怕是丢了官兒了。”
話音剛落,門口又一陣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朝這兒來了。雷炎一揚下巴:“喏,這不就又來了。”
清焰已經猜到來者何人,才剛松懈下來的身子又變回了嚴陣以待的狀态。
“方隐熒,趙清焰,你們言而無信!說好的此事已了,你們竟然偷偷向禦史台遞消息,将我陷于萬劫不複之地!”
裴遠星暴跳如雷,人還未站定,便指着清焰等人破口大罵。
“裴公子錯怪趙姑娘了,消息是我們侯爺遞的,你的官職,也是我們侯爺主張罷免的。”雷炎說道,面上是掩飾不住的興災樂禍。
裴遠星聞言如遭雷轟,怔在原地良久才吐出一句:“侯爺?陸秦弓?!”
他猛地看向清焰,恍然大悟,目眦盡裂:“原來如此!難怪你如此嚣張,原是攀上高枝兒了!”
清焰俏臉閃過一抹無辜,她很想告訴他,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陸秦弓替她出手了,轉念一想,何必呢?反正他也不會信,何不借此機會氣氣他。
她眨眨眼,氣定神閑地朝裴遠星綻出一朵燦爛的笑顔,道:“哎呀,不小心被裴大人發現了呢…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你裴四公子了。”
裴遠星神色一滞,繼而咆哮:“好得很,趙清焰,你好得得!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一衆惡奴欲上前,卻被雷炎一拳一個打趴在地,吚吚喲喲的呼痛聲不絕于耳。
裴遠星無人可用,張口結舌地瞪着雷炎。
哪家的護院有這滿身殺氣與功夫?他定是陸秦弓的人!
雷炎沖他挑釁一笑,又站回了清焰身旁。
清焰終于又體會了一把狐假虎威的快樂,這回連眼皮都懶得掀了,不鹹不淡道了句:“裴公子,你有這功夫在這上蹿下跳,還不如想想怎麼讓陛下回心轉意吧!畢竟十年懸梁刺股積攢的才學,可不能就此埋沒呀!”
裴遠星隻覺得胸口被堵得嚴實,不僅說不出一句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他雙目赤紅,顫巍巍地擡手指着清焰,一張俊臉憋得通紅,隻聽“哇”一聲,一大口血從他嘴裡噴出。帶着滿嘴的腥甜,裴遠星兩眼一翻倒在地上。
幾個惡仆撲上去将他扶起,指着清焰大喊:“你殺人了殺人了!”
方隐熒怔怔地看着這一幕,忽而放聲大笑:“幾句話就能氣死人,你們家公子委實太弱了點。”
惡仆聞言面面相觑,卻無言以對。
明明前一刻兩人還是夫妻,哪知世事難料,不過一盞茶功夫,他們家公子就丢官罷職,妻離子散,成了别人口中的“你家公子”。
清焰看着躺在地上死狗一樣的裴遠星,走上前忍着惡心替他把脈,末了道:“你家公子無事,若沒吐這口血,那才真有事呢。”
衆惡仆壓根就不信清焰,撈起裴遠星往外走,還不忘回頭一句:“你且等着!”
回答他的是雷炎的抽刀聲,那幾人面色劇變,挾着裴遠星落荒而逃。
清焰幾人隻覺暢快,笑得前俯後仰。末了,卻見方隐熒用眸睨着清焰,似笑非笑:“我說你怎麼這麼勇,敢情背後有人撐腰。”
清焰忙喊冤枉:“我也不知陸秦弓動作如此迅速,他那睚眦必報的性子姐姐也是知道的。”
“我怎會知道,我與他又不熟,不比你……”方隐熒冷哼。
清焰低下頭,上前拉住方隐熒:“姐姐,累了嗎?莫要站在這風口上了,回屋歇着吧!”
方隐熒深深地看着清焰,然後重重一歎,她柔若無骨的手掌撫上清焰雪白的臉頰,目光變得柔和,隻聽她滿是欣慰道:“朏朏長大了,比我這個隻知道說教的姐姐不知強了多少倍。”
清焰展顔一笑,卻見方隐熒朝雷炎投去一瞥,喜怒不辯道:“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