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不讓她出府是件好事。
有時甚至想着,她若是真的做了倒好!破罐子破摔!
楚盛窈默默的走着,竟然不知道應該要往何處去。
最上面有座亭台,瞧了眼,正往那個方向去,待走的近了才發現亭中有一人。
那人身着低調,發頂用一玉冠束着,背對着她,并不能瞧見長得是何模樣。
楚盛窈下意識轉身就要離開,腳踩在了爬山虎的藤蔓下,絆倒了,帷帽也随之飛了出去。
這邊響動,自然驚擾亭中人,他目光移過來,正好瞧見了帷帽落下,露出了那張傾城之貌。
男子身姿一頓,朝着這邊兒的方向走來。
楚盛窈揉着腳踝,才發現自己手掌方才蹭破了皮,滲出血迹,正火辣辣的疼,她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湧了起來,那些人的話在耳側回蕩。
眼眶沁着淚,幾乎沒有預兆的往下落。
一塊兒手帕出現在眼前,她若有所感擡頭,發絲随着手腕往下滑,眼眸中一層薄薄的水霧,嬌顔的臉楚楚可憐,頭一次見到了真正的梨花帶雨。
他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将手帕往前遞了遞。
楚盛窈驚慌的撿起帷帽戴好,就在方才他彎腰間,瞧見那人系着一塊玉佩,花紋繁雜,最中間似乎是龍的模樣。
眼前人身份似乎不簡單,非權即貴。
那些流言說,她長得這般的妖媚,不似清貴女子該有的柔婉賢德,生來便該攀附權貴以色侍人。
言語腌臜,将她當做逗弄取笑之流。
她的心不知在何時竟然失了衡,無論府内人怎麼去澄清謠言,沒有效果,都将她當做了茶餘飯後的笑料。
她都不認識他們,也未曾得罪于他們。
隻仗着她是個弱女子,她身份低微,沒有估計得胡說八道。
若……她真的做了,以容貌攀附權貴,借着權勢将那些辱過她的人…踩在腳下。
她心頭跳了跳,鬼使神差的接過了那人的手帕,聲若柔水,“多謝。”
手帕包裹着傷處,第一反應是刺痛。
“主子。”不知何處有幾人上前将此處圍住。
“都下去吧!”
男子冷聲喝道,氣勢不像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在男子将她扶起的時候,楚盛窈有一瞬間的清醒,身體刻意的遠離了他,“多謝您了。”
她真的瘋了!
這些年的詩書禮樂全都喂了狗!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何事的楚盛窈行禮告辭,沒有片刻的停留。
男子并沒有阻攔,手指微微彎曲,似乎還殘留着她的體溫。
他身側有一人身體微微局促着,眸光精明的看着遠去的楚盛窈。
下坡拐角處剛好站着人,走近才看清,是鎮國侯世子褚昭。
隔着帷帽,楚盛窈似乎感覺到他目光,心裡不由得為方才自己升起的隐秘陰暗的想法,感到心驚膽戰。
尤其是對視褚昭的眼,那雙通透的眸子,讓她無處遁形,總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輕而易舉被他給探查到了。
楚盛窈慌張的低下頭,福了福身子,趕緊離去。
褚昭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身旁的小厮心中對楚盛窈的鄙夷倒是多了幾分。
前兒段時間故意在自家世子面前摔倒,如今又故意在那位面前,做出那般的姿态。
傳言當真不假!
楚府三姑娘便是個以貌媚上的。
走到三角大鼎那裡,秋泠和春和迎上前,楚盛窈緊張的心神才緩了下來。
方才當真是魔怔,怎的就生了那樣的想法,楚盛窈自嘲的笑了笑。
她當真差點兒成了攀龍附鳳之輩。
見到老夫人時,老夫人特意帶她去月老祠求姻緣。
跪在蒲團的時候,楚盛窈腦子裡,還在想方才的事。
即便她日後和褚昭不會再見,她仍然為自己那點兒隐晦的心思,感到羞愧難言。
這裡的月老很靈驗,不然老夫人也不會帶她來此。
尤其是楚盛窈得了個好簽的時候,老夫人欣喜萬分。
回到馬車,楚盛窈心事重重,老夫人一眼就看了出來,“旁人所說若放在心上,苦的隻有自己。人生在世,常被名聲所累,有的困于一身,有的卻能撥開雲霧見日明。
盛窈,這些名聲隻能阻礙你一時,那些因名聲而厭你之人,當真是可交的嗎?那些因流言就不願意與你契定婚約的家族,一葉障目。”
楚盛窈細細琢磨着老夫人的話。
山林的靜谧逐漸消失,過了城門集市,已經沒有早上繁華的景象,将将酉時他們才到楚府門口。
車窗簾子被風掀起,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神情焦急,似乎在等着什麼。
李遠之。
他瞧見馬車,眸光一亮,走上前來。
楚盛窈低着頭,掐着手帕。
“去看看吧!”老夫人聲音傳來,“也該好好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