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窈困倦的打了個哈切,接連兩夜沒睡個好覺,眼底的青色便是塗了脂粉都還有痕迹。
今晨醒來,褚昭便沒在屋裡,聽聞時卯時一刻新的,還在院裡打了半個時辰的拳。
雖是文臣,褚昭不僅不弱不禁風,還虎虎生威,昨夜又操勞了良久,她乏得很,天光大亮才醒來,如今還困倦着。
好在不用去正院請安。
用早膳時,褚昭才回到院子,丫鬟快速的上了餐食,然後又迅速離去,期間全都低眉順目。
褚昭用公筷夾了塊胡瓜放在楚盛窈碟子裡,“祖母要見你,你且放心祖母很是溫和,隻要你安分守己不會為難你。”
這話聽着叫人沒甚滋味,楚盛窈沒什麼胃口,沒去碰那塊胡瓜,“妾身定是安分的,倒是夫君昨夜到底孟浪了些,瞧着是不安分。”
褚昭夾菜的手一頓,“不是你想的嗎?”
她哪兒想了!
雖然其中确實有幾分樂趣,可剛剛新婚,哪能遭得住每每到深夜。
褚昭也想到應當是誤會了,也加之自己順水推舟的緣故,“是我的不是,讓夫人辛苦了。”
見他道歉的誠懇,楚盛窈沒得理不饒人,想起昨晚無數的巨浪,身體餘韻不覺升起,面上染了紅霞。
連忙岔開了話題,“夫君,祖母可有什麼喜好?”
說起正事兒,褚昭倒也不含糊,細細的說了起來。
這頓早膳用的還算和諧,至少新婚夫妻的疏離因此減了不少。
侯老夫人住在明義堂,鮮少外出,平日誦經禮佛,不想叫了晚輩讨饒。
是時,兩人相攜而去,行至中途,瞥見楚盛窈稍稍落後與他,恍然想起昨日清溪之言,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兩人并行。
卻也離得不近,中間似乎還能隔下一人。
楚盛窈感受到他有意走的慢些,倒也舒懷,側目打量起他來。
翩翩郎君,光風霁月,因是新婚作了紅衣,但其風華飄然,遺世獨立,難怪在京都不少姑娘傾慕,男子欽佩。
若将楚盛窈比作極豔極妖的牡丹,他便是仰天的雲,青立的竹,當真是一個在地,美卻俗,一個在天姿态超凡,很難想像這樣兩個人竟然會成了世間最為親密的人。
當真是奇妙。
到了明義堂,便有丫鬟仆婦守在外面,由着一嬷嬷将兩人引了進去。
上首的老夫人,上了年紀,穿着并不華麗,單套天灰色褙子,下身襦裙,頭發花白,沒有梳着複雜的發髻,隻簡單的戴着祥雲紋鑲嵌翡翠抹額,面容慈善,姿态從容。
“好孩子來。”
侯老夫人朝楚盛窈招手,楚盛窈連忙走了過去,嬷嬷搬來了椅子,讓她坐在下首,并未讓她跪下行禮。
楚盛窈稱奇的同時,還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水俸給了侯老夫人。
侯老夫人笑着接過,抿了一口,叫人捧着幾個托盤進來。
裡面都是些朱钗首飾,玉器,綢緞。
“這些都不是稀罕玩意兒,給你賞玩兒。”侯老夫人指着這些東西笑道。
楚盛窈推辭,侯老夫人牽着她的手,“盼了許久,昭哥兒可算是娶了媳婦兒,我個老太婆留着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還不如給你們年輕人玩兒,不可拒絕了,不肯收下便是嫌了我。”
楚盛窈見狀,點頭。
侯老夫人笑着褪下了手腕的镯子,“這個是你祖父送給我的,便留給你了,也算是他見過孫媳了。”
玉镯通體透綠,水頭極好,一看便是稀罕貨,能當傳家寶的物件兒。
拿了許多,東西,倒也不差這樣,楚盛窈沒再拒絕。
在侯老夫人拿出玉镯的時候,褚昭神色有些異樣,但也很快恢複平常。隻是放在楚盛窈身上的眼光多了不少。
侯老夫人讓褚昭過來,牽着他的手,放在楚盛窈手背,拍了拍,“祖母老了,也不知能活多久,也還能不能瞧見曾孫,你可得努努力兒。盛窈這丫頭一瞧便是個好的,你切莫再像個榆木疙瘩,不懂得疼惜人兒。”
褚昭點頭稱是,視線不由的放在兩人交疊的手。
楚盛窈沒想到見侯老夫人是這樣的場景,心中的緊張頓然消逝,她問什麼她便答什麼,還能說着逗趣兒的話,哄侯老夫人開心。
楚盛窈臉上也少見露出真心的笑。
瞧見她與昨日的客套,知禮完全兩幅面孔,褚昭視線又不由得多了幾分。
侯老夫人畢竟年紀到了,說了會兒子話便覺困倦,楚盛窈與褚昭便告辭,離開了。
嬷嬷端來了養身的湯水,“老夫人待少夫人真好。”
侯老夫人但笑不語,從今日瞧來,她目光澄清,不失去禮儀,不似外界所說的那樣,且這世道女子艱難,她又何必為難。
出了穿山遊廊,再過垂花門,往兩邊的廊下向東走,便是侯府的花園。
如今九月,花園依舊花團錦簇,楚盛窈來不及欣賞,便跟着褚昭往回走,她掙紮着開了口,“夫君可陪我在府中逛逛。”
褚昭停下腳步,喚着東三,“我還有事兒,便讓他帶你。”
楚盛窈稱是。
臨走時褚昭想起在明義堂楚盛窈頻繁露出的笑顔,“母親與祖母皆是長輩,不可厚此薄彼。”
楚盛窈沒聽出褚昭的話中有話,隻想着他若不能陪着她,倒叫府中人看輕了,往後行事到底是沒得依仗,少不了畏手畏腳。
春和瞧見姑娘站在那裡,久久未動,還當她是傷心,不由得腹诽,方新婚可有七日假期,什麼事兒比得過陪自己的妻子。
鎮國侯府極大,原本就是國公府的配置,六進的大院子,先祖為了子孫的繁榮昌盛,又将隔壁買了下來打通,做了東西跨院并無數的小院落。
偏遠些的院子裡還住着些來投靠鎮國侯府的旁親,不算正經的主子。
正院是侯爺一家的居所,其中又有不少小院落,鎮國侯人丁不旺,隻一妻一妾得兩女一子,不少院子空了下來。
若是要将府内走完,怕是要耗費一日。
楚盛窈讓東三在前面帶路,隻将一些主院記住,順便理清鎮國侯府的一些基本情況。
東三本就不願陪着楚盛窈,瞧他問的多了,心中不耐,起先還能說着各位爺姑娘的居所,後面漸漸的不願開口,隻當是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