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馬走過去,正好聽到宋予靜說:“大白,我們今天又去湖邊玩。”
大白?
容珩瞥了眼乖順地站在她的白色駿馬。
“走吧。”
宋予靜翻身上馬,等到他也上馬後,才踢踢馬肚子往前走。
去湖邊的路走過很多次,都不用刻意控制,大白也會找到方向。
她虛虛握住缰繩,轉頭去看走在身側的容珩,陽光越發燦爛,照在他身上,不由問:“你熱嗎?要不要給你一頂帷帽或者鬥笠?”
容珩搖頭:“不必。”
她又看了他一眼,将挂在馬鞍邊的一個水囊遞過去,“給你,等會兒天氣會更熱。”
“多謝。”
到達湖邊後,宋予靜擡頭眯起眼睛,觀察上空的太陽,估摸現在大概剛過巳時。
她吩咐管事:“去準備一條船。”
都是公主府的管事和婆子,并未多問,很快就有船夫搖船劃過來。
宋予靜走上去,接過船槳,朝還站在岸上的容珩喚道:“容公子。”
容珩沒有多問,徑直上船,在船頭站穩。
她開始搖動船槳,小船緩緩駛向荷葉深處。
“姑娘!”侍女被留在湖邊,大驚失色,“您快劃回來!太危險了!”
“沒事!我不會去很遠的地方!”見她們好像去找船,她厲聲阻止,“你們不準備跟過來!”
宋予靜一邊加快劃槳,一邊寬慰容珩:“你放心,我在江南經常劃船,還會凫水,相信我,絕對不會出事的。”
周圍的荷葉密集,容珩順勢坐在船頭,微揚起頭,應道:“我信你。”
她立時笑了,仔細觀察周圍的荷葉生長情況,小心搖動船槳,以免他被荷葉打到。
荷葉連連,荷香清幽,靜谧閑适。
劃出一段距離後,宋予靜拿帕子擦幹額頭的汗水,折下一朵荷花,坐在船尾,偷偷瞄了幾眼船頭的容珩。
他的坐姿很好,沒有問她帶他來這裡做什麼,臉上帶着清淺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一咬牙,直接問:“容公子,你平時都喜歡什麼東西?”
“嗯?”
不等他發問,宋予靜捏緊手裡的荷花,換了個更準确的說法:“或者說,像你這樣年紀的公子們,會喜歡收到什麼禮物?”
容珩沉默許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的聲音低低響起:“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眨眨眼睛,他的聲音好像聽上去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不過現在是她求人幫忙,周圍也沒有其他人,沒有必要瞞着他。
“兄長的生辰快到了,我想準備一份特别的生辰禮,給他一個驚喜。”
“……原來是這樣。”容珩微微笑道,“我想以令兄的性格,不管你送什麼禮物,他應該都會喜歡。”
聽見他清潤的嗓音,宋予靜暗暗搖頭,剛才應該是她想太多了。
“我知道,以前我給兄長送生辰禮,雖然他嘴上很嫌棄,但總會很小心地收好,所以我才想送一份更特别的禮物。”
“那你以前都送過什麼東西?”
她說了些之前送的禮物,合攏雙膝,下巴搭在膝蓋上:“我又不能直接去問兄長,剛好碰到你,就想找你幫忙,想知道你會不會有什麼好建議。”
和宋歸鴻年紀相仿的世家公子不少,排除那些她不認識的、不熟的,再排除性格高傲不好相處的,留到最後的人選便是容珩。
宋予靜歪頭看向粉色花苞,随口問:“你以前有收到妹妹送的生辰禮嗎?說不定可以作為參考。”
荷苞尖尖,一隻黑色蜻蜓停在上面,一動不動,翅膀薄如蟬翼,閃着金色的陽光。
她悄悄伸手去抓,卻不小心碰到荷梗,蜻蜓被驚擾,迅速飛走,隐入碧綠荷葉裡。
宋予靜歎氣,這才意識到對面的人許久沒有說話,連忙擡頭看過去。
容珩低頭盯着船面,身後碩大的荷葉成片,在他的周圍落下濃重的陰影,遮住他臉上的笑意,更看不到絲毫亮光。
她心中一緊:“容公子?”
像是恍然驚醒,他擡頭看她,笑意清淺:“抱歉,府裡的幾位妹妹年紀尚小,都沒有送過禮物給我。”
他明明笑得和往常無異,卻仿佛隔着一層朦胧煙雨,令人難以看清。
宋予靜皺緊眉頭,伸手揉按心口,揉掉那點奇怪的異樣,語氣故作輕松:“沒事,你不必在意,我再想想送什麼禮物。”
“抱歉。”容珩再次道歉,“沒能幫到你。”
“真的沒事!”她急聲解釋,“我沒有怪你!”
“我……”
“你後面有個蓮蓬。”她刻意轉移話題,“能摘下來送給我嗎?”
話題跳得太快,容珩愣了下,轉身折下顔色尚青的蓮蓬,伸手遞給她。
宋予靜剝開其中一個小孔,歎道:“果然還沒熟。”
“你想吃蓮子?”
“對呀。”她放下蓮蓬,“而且剛摘下來的新鮮蓮子特别好吃,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親自嘗嘗。”
容珩溫聲應道:“好。”
宋予靜偷瞄幾眼他的神情,沒有看到明顯不對後,不敢再提送禮物的事情,重新搖起船槳。
她順着剛才的話題繼續說:“大暑過後,蓮子應該就會熟了,有空的話,你想不想來采蓮子?”
離開荷葉叢,陽光再次照在他的身上,他語氣認真地回答:“那麻煩宋姑娘及時告知一聲,我一定會來。”
沒有再看到陰影與煙雨,她松了口氣,朗聲應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