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靜愣住了。
容珩也愣住了。
少了一層衣裳的阻隔,他的手指直接貼在她的手背,指腹下的肌膚細膩微軟,依稀感受到一絲暖意。
眼前的指尖動了動,橘紅色花瓣跟着一顫,沒有掉落,依舊開得正好。
與他的手相比,她的手偏小了些,正如七夕時,隻要他輕輕一握,便能合攏包在掌心裡。
“你……”
聽見宋予靜詫異猶疑的聲音,容珩如夢初醒,恍然驚覺自己的唇距離她的指尖有多近,隻要再往前一分,便能……
那點暖意霎時化作烈焰的炙熱,他迅速松開手,背到身後,閉眼幾番深呼吸。
容珩緊緊抿住唇,慢慢睜開眼睛:“抱歉,我方才失禮了,抱歉……”
“沒……沒事啦!”宋予靜緊緊抓住荷包,指尖撓着上面的刺繡,目光飄散落在兩邊,“你是在關心我嘛,雖然被針紮了幾下,但不是很疼,現在也好了。”
他順着她給的台階下:“不疼了就好。”
“那這個荷包……”她再度張開手,“你要嗎?”
容珩不自覺地撚了撚指尖,對上她希冀的目光,伸手拿起荷包,握在手裡。
“要。”他說,“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宋予靜撓撓臉頰,“很晚了,你早點回家。”
容珩應了聲好。
本該趁現在勉強看得清路,盡快往回走,但他走得很慢,聽見身後一句“你等一下”,他立即轉身,幾步跨回她的面前,問:“怎麼了?”
宋予靜搖頭,“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很快的!”
好字還未說出口,她已經跑回公主府,容珩望着她離開的方向,指尖摩挲緞面微微凸起的繡紋。
視野裡再次出現纖細高挑的身影,她提着一盞燈,燭光驅散昏暗,映出銀紅色衣裳上簡潔而不失華麗的繡紋。
她帶着光一路跑到他的面前。
“給你,天太黑了,拿盞燈籠更安全。”宋予靜氣息微喘,“要不我再叫幾個侍衛護送你回去?”
“這裡距離國公府不遠,不需要這麼麻煩。”容珩接過燈籠,“多謝。”
“不用客氣,是我要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必言謝,謝謝你送我這麼漂亮的荷包。”
聽見漂亮二字,她莫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擺手:“我還要謝謝你教我做燈籠。”
“不客氣。”容珩停頓一下,“你要是喜歡花燈,我以後可以教你,也可以幫你做一盞,用來答謝你請我吃烤蓮藕串。”
“不客氣啦……”
話剛出口,宋予靜終于意識到兩人傻乎乎地在這裡客氣來客氣去了大半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好啦,我們再謝來謝去就要錯過晚膳了。”
容珩輕咳一聲,“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的身影漸漸遠去,她轉身走回家,朝着正院走去,準備陪父母用晚膳。
遊廊屋角各處點起燈籠,燭光搖曳,光暗交接,夜色朦胧。
宋予靜蓦然想起容珩低頭的那一瞬間。
他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指尖,密密匝匝的睫毛在眼底落下點點陰影,薄唇微微張開,溫熱輕柔的呼吸吹落在指尖,猶如被春日細柳拂過。
指尖仿佛再次變得滾燙起來,生出一股莫名的酥癢,沿着指尖一路蔓延至心口。
她不由揉了揉心口,心跳均勻,沒有像之前跳的那麼快。
同樣是送荷包,為什麼面對宋歸鴻時,她可以随意說出不喜歡也沒得換的話,面對容珩時,卻緊張不已,生怕他拒絕?
“靜兒。”
宋予靜渾身一抖,一股涼氣直接從腳底蹿到腦門,打斷剛冒出來的疑惑,又恰好在下台階,腳下一滑,往前踉跄幾步。
“誰?!”
好不容易站穩,她連忙轉身,借着燭光看清來人,輕拍胸口:“爹,原來是您,吓我一跳。”
宋學士大步走上前,緊皺眉頭,目光落在她的腳踝,“怎麼樣?沒摔着吧?”
“沒有。”宋予靜笑着安慰父親,“隻是您突然在後面開口說話,一下子沒聽出來。”
得知她沒事,宋學士放心下來,與她一起往前走,“是爹不好,以後不會突然在你身後開口說話了。”
她搓搓指尖,不好意思說是自己走神了才沒聽出來,委婉道:“主要是因為天黑。”
走進用膳的偏廳,隻有慶陽長公主在,宋歸鴻外出會友還沒有回來。
用過晚膳,宋予靜捧着茶杯,問:“娘,我們是不是要進宮過中秋?”
“當然,難道你不想進宮赴宴?”
她連忙搖頭,兩手指尖相對戳了戳,“我就是想問宮宴什麼時候結束,我還想去街上玩。”
“一般會在亥時初結束。”慶陽長公主頓了頓,意有所指道,“隻要不被人發現,就算偷溜出宮也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