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容珩,當天晚上,宋予靜将之前想出來的措辭寫了下來,捏住筆杆,盯着紙面。
依她對父母的了解,直接說是最好的辦法。
想了大半夜,她終于琢磨出一番簡明扼要又不失禮儀的說辭,躲在被子底下悄悄練習兩遍,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去告訴父母。
翌日。
宋予靜一大早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連早膳都沒用,匆匆趕到正院。
“父親和母親呢?”她壓低聲音問。
侍女守在屋外,小聲回答:“殿下與學士都還沒有起。”
來的太早了。
她洩氣地抓抓頭發,也沒讓侍女去喚醒父母,進屋,坐在外間的羅漢床上,抱着暖手爐,耐心等候。
等了小半刻鐘,穿戴整齊的慶陽長公主與宋學士攜手從裡間走出來。
“靜兒?”慶陽長公主疑問,“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宋學士跟着問:“有急事?”
“是。”宋予靜望着父母,沒有避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父親和母親。”
慶陽長公主與宋學士的神情同時變得凝重起來。
眼角餘光瞥見侍女似乎正在準備早膳,她也有意先在父母面前表現一番,連忙放緩聲音:“娘,但不算很急,我們先吃早飯。”
侍女們利落地擺好早膳。
宋予靜坐在母親身邊,夾起一塊冒着熱氣的酥糕,“阿娘,您嘗嘗,拿新鮮牛乳做的。”
慶陽長公主點頭,端起一碗牛乳放到她的面前,“多喝些牛乳。”
牛乳純白,濃郁的奶香味飄逸。
一口氣喝了大半碗,她又連忙舀了一碗豆湯,放到宋學士面前,“爹,喝點湯。”
宋學士看着她,緩緩點頭。
順利用過早膳,宋予靜親自倒了兩杯清茶,端給父母。
慶陽長公主看了她幾眼,慢條斯理地抿了幾口,說:“你們都先出去。”
屋裡的侍女應聲而退,屋裡隻剩三人。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們?”
宋予靜深吸一口氣,走到屋中間,雙手交疊,朝着坐在上首的父母深深一拜。
“父親,母親,女兒有一事禀明。”她緩聲道,“女兒已有心儀的郎君,是鎮國公府的容世子。”
滿室靜谧無聲。
她咽了口唾沫,藏在袖子裡的手微微發顫,低垂眼簾,直盯着地面。
父親和母親會阻止嗎?他們會滿意容珩嗎?萬一父母不同意她和容珩,她要怎麼辦?
真到這一刻,即使以往慶陽長公主和宋學士都很疼她,宋予靜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知道了。”慶陽長公主平靜的聲音打破滿室沉默,“得空讓佩之那孩子來家裡一趟,是該見見他了。”
她猛擡眼簾,直盯着母親,壓根不敢眨眼,聽出慶陽長公主語氣裡并無多少驚訝,不由問:“母親,您……您一直都知道?”
“看出你最近的異常,隐約有些猜測罷了。”慶陽長公主朝她招手,“但不知道是誰,沒想到竟然是佩之。”
她恍惚走上前,坐在母親面前的圓凳,緊揪住衣袖,忍不住再問:“娘,您不反對?”
“怎麼?”慶陽長公主挑眉反問,“你想讓我棒打鴛鴦?”
“沒有!”宋予靜讪笑兩聲,讨好地替母親捶捶腿,“我就是太驚訝了。”
她還在想如何說,誰知母親早已有所察覺,幸好結果不錯,父母都沒有反對……等等。
她立時扭頭去看宋學士。
宋學士面沉如水,細看似乎還帶着幾分懊惱。
“爹……”她小聲開口,“您不開心嗎?”
宋學士看着她,半晌後,勉強勾起嘴角:“沒有,隻要你喜歡就好。”
她偷瞄幾眼,轉頭朝母親投去求救的目光。
“忙自己的事去吧。”
宋予靜悄悄觑了幾眼宋學士,對上慶陽長公主了然的目光,隻得應了聲是,起身離開。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慶陽長公主轉頭看向丈夫,見他臉上笑意全無,故意問:“你對佩之那個孩子不滿意?昨晚你不是還贊歎他年紀輕輕,卻畫的一手好畫,為人又謙遜有禮。”
“那是昨天的事情。”宋學士冷哼一聲,“今天跟昨天不一樣了。”
慶陽長公主搖頭笑了笑,忽而正色道:“既然靜兒喜歡他,才能家世大概沒有問題,你再暗中去問問品性,讓鴻兒也幫忙打探一番。”
提及正事,宋學士神情稍霁,又問:“關于鎮國公府的家事,我知道的不算多,但聽過一些,倘若靜兒跟容世子真的能成,國公府那一攤子事豈不是都落在靜兒身上?”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慶陽長公主毫不在意地說,“如果真的成親了,到時候讓靜兒住縣主府,我會抽空去找母親和兄長聊聊。”
宋學士思考片刻,颔首贊同,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去找同僚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