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的宮女叫進來幫你清洗吧。”
祁無憂回神,張口就是:“不要。”
她軟綿綿地趴着,裸背上的紅痕還未褪去,覆着一層晶瑩的香汗。如果讓心腹看到她這副嬌弱無力的模樣,非威嚴掃地不可。祁無憂望着夏鶴強有力的腰背,有些食髓知味。但她見他那麼快就衣衫整齊,竟先比她從情/欲中抽離,又嬌蠻地央道:
“先别叫她們,你來伺候就是了。”
夏鶴本要起身離開了,聽見她的要求後頓了頓,不得已回頭看了她一眼。他沉默了片刻,終究什麼都沒說,連人帶被子一把抱了起來,徑直走向溫泉室。
待他們離開,鬥霜和濯雪才進來收拾床褥。
濯雪從一片狼藉中撿出一條皺巴巴的腰封,皺眉看着打成一圈的帶子十分困惑:“我記得殿下的衣裳都收在一起的呀,這裡怎麼還打了個結。”
漱冰和照水臨時抱了新的喜被喜褥進來,連忙讓她别好奇了。
這時,鬥霜“哎呀”了一聲,懵道:“怎麼沒有落紅?”
她手上拿着一方珍珠白色的絲帕,上面除了并蒂的蓮花刺繡被打濕的痕迹,什麼都沒有。
其他三人亦臉色一變,沒人知道怎麼回事,還是照水先說:“快收起來,說不定驸馬還沒發現。”
于是,四人若無其事地迅速整理好了一切。隻望那對鴛鴦是真如玉娥和彤史所說,蜜裡調油,誰都沒留意這檔子事,所以現在才難舍難分,甚至一同去戲水。
次日,新婚夫婦從同一張床上醒來,然後各自洗漱各自的。夏鶴不用人伺候,在祁無憂的宮女們進來之前,便自己去了淨室。
而祁無憂早上起來,從洗漱更衣,到梳妝绾發,裡裡外外需要十八個宮女伺候。
“殿下,咱們今天要換個發髻了。”梳頭宮女柔聲道。
祁無憂披着長發坐在鏡前,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少女模樣。從今日起,她就正式成為已婚婦人了。按照大周風俗,那些未嫁時的發髻便不能再梳。
她合上眼睛閉目養神,道:“别太老氣。”
“是,殿下放心。”
照水趁這時尋到機會,悄聲說了不見落紅的事。
祁無憂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怎麼會沒有?!”
她餘光一瞥,鏡中的女子已經梳起了陌生又妩媚的堕髻,滿是驚異地看着自己,不知是詫訝她的蛻變,還是這蛻變未留下證據。
“可是我問過紀鳳均——”英朗對她做過的事還不足以破壞她的貞潔。
經過昨夜,她從夏鶴身上嘗到了二者的不同,更深知哪些事她跟夏鶴做過,卻沒跟英朗做過。
祁無憂僵坐了一會兒,左思右想哪裡有了出入。她幾次跟英朗嘗試偷吃禁果,比起昨夜都不能算成事,但也足夠親密過。驚疑之下,她怒道:
“紀鳳均那個混賬東西,敢騙我?!我非把他的舌頭拔了不可!”
夏鶴梳洗妥當,穿着一身挺俊的紫色錦袍邁進門來,風華絕豔。
但他聽見祁無憂一大早就喊打喊殺,不禁皺起了眉,隻看了她一眼,便徑自拐向了明間,又像仙露明珠一樣不可觸碰了。
祁無憂一瞥見他進門就消了音。
他穿紫色并不妖冶,也不豔麗,倒似松風水月清雅絕塵。白日明耀的天光一照,夏鶴那月眉星眼又多了清晰的亮澤,與生俱來的風韻不似凡人能有。
祁無憂觑着美若天神的夫郎,煩心事霎時一掃而光。但就在她忘記自己為了什麼發怒時,夏鶴卻看着她皺起眉,視若無睹地走開,更别說為她今日的妝容駐足片刻了。
她的心唰地冷了下來。
“你們說他真的沒看到那帕子上沒血?”
她盯着夏鶴颀長的背影問道。
照水豈敢打包票:“……奴婢們也是推測。殿下,驸馬昨夜後來對您可還體貼?”
祁無憂的眼神飄忽了個來回,才搽好的胭脂忽然鮮亮了幾個度。
照水領會過來,道:“那就是了,殿下先别憂慮。”
“罷了罷了!先用膳!”
祁無憂嗖地站起來,急匆匆向明間走,像去追夏鶴的。
照水在後面不放心地勸道:“殿下,今兒還是新婚第一日,您可千萬别跟驸馬動怒。”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新婚第一日,可你看他知道不知道!”
祁無憂這會兒惱怒得很。
宮女們都知道成婚這幾日是她的大日子,妝發衣飾皆隆重精美,今日更是霞裙月帔,不輸昨日嫁時衣。這婦人髻第一眼看着别扭,但再看兩眼,就知道梳頭宮女用了多少巧心思,才将這一頭雲鬓绾出一抹輕描淡寫的妩媚,将她的碧玉年華點綴出了天姿國色。
可夏鶴那是什麼眼神。
别說像新婚夫妻一樣恩愛,就是多看一眼都不曾。如果不是發現了剛娶的妻子并非冰清玉潔,又有什麼理由使他經過昨夜的纏綿後,還能變得這麼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