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指着好幾層樓高的樹,睜大了眼睛,嘴唇開合了好幾下,才說道:
“你們,你們躲在樹上,做什麼?”
溫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續問道:
“我在問你,秦姨娘,你們剛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誰,要去做妾室?”
“喂!”溫晴将秦氏護在身後,疾言道,“你懂不懂尊重長輩?”
溫晚看了看她這個嬌滴滴的妹妹,不費力地一把推開她,繼續看向秦氏,卻見她心虛地低着頭,怯怯地抿着唇不說話。
溫晴生怕她這個粗魯的姐姐對母親做出越禮的行為,情急之下說道:
“是你!父親已經把你的庚帖和畫像送去了謝府,謝大人早已有未婚妻,你若是嫁過去,隻能做妾!”
“謝大人?哪個謝大人?”溫晚轉頭看着她,冷冷逼問道。
溫晴被她沁出寒意的目光唬到,拉着秦氏後退了一步,諾諾說道:
“就是,就是當朝首輔,拱衛司的謝謙,謝大人。”
首輔,拱衛司,謝……
溫晚收集了腦海中相關的記憶,突然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黑面閻羅’?”
“是……是爹爹決定的,不關母親和我的事。”
溫晚見她們兩人帶着懼意地看着自己,知道也犯不着跟她們說什麼,立刻往春晖堂的方向走去,這兩日溫從和休沐在家,她要去問問父親,究竟是怎麼回事!
月出隐約聽明白了,不由得怒火中燒,老爺太過分了,竟然把長女送去與人為妾,他自己好歹是京裡的三品官,怎能做出這丢臉面的事?
她跟上溫晚的腳步,看着她氣沖沖的樣子,又不免拉着她勸道:
“姑娘,生氣歸生氣,還是先找老爺好好問清楚,莫要沖撞了老爺,到時候反弄巧成拙……”
溫晚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隻有滿心的憤怒,父親把她丢在外祖家十多年,不聞不問,如今剛把她接回家,就要把她嫁給那個京都人人聞之變色的魔鬼,還是做妾,太過分了!
春晖堂外的小厮還沒來得及禀報,溫晚就滿臉怒意地沖了進去,見溫從和坐在案桌旁看書,氣沖沖地說道:
“我不要給那什麼首輔做妾,請爹爹将女兒的庚帖取回來!”
溫從和愣了愣,放下書怒斥道:
“放肆!這是誰教給你的規矩?目無長輩,如潑婦一般,你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
溫晚忍住了暴脾氣,放低了音量,卻還是氣呼呼說道:
“爹爹未經女兒同意,就讓女兒去給人做妾,又是什麼道理?”
溫從和怒而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桌:
“什麼道理?兒女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就是由我這個父親做主,這就是道理!”
溫晚聞言,不肯低頭:
“我堂堂一個三品官的女兒,憑什麼與人做妾?”
“哼!”溫從和冷笑一聲,“三品官算什麼?京都遍地都是三品以上的官!況且,就算是公爵宰相家的女兒,也要入後宮給皇帝做妾!你區區一個小官的女兒,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人做妾,都算擡舉你了!”
溫晚亦不肯屈服:
“我不去!父親有兩個女兒,為什麼不讓溫晴去,卻要讓我去?”
此時,秦氏和溫晴已經趕到,二人聞言,對視了一眼,溫晴便含着淚水說道:
“爹爹,既然姐姐不肯,還是讓女兒去吧!女兒不想爹爹和母親為難,為了爹爹和弟弟們的前程,女兒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
溫晚看她一副假惺惺的模樣,冷笑一聲,說道:
“父親,既然妹妹願意去,不如成全了她!”
溫從和對她怒目而視:
“閉嘴!連你妹妹都知道為這個家做出犧牲,你卻……咳咳咳”
秦氏見他氣急,忙過去擁着他,
“老爺,您别生氣,小心身子!”
“爹爹的前途是自己考出來的,弟弟的前途自然也是靠自行打拼,憑什麼要女兒的婚事做犧牲?”
溫晚依舊一臉倔強,她想起進京那日看到的和聽到的,讓她嫁給那樣一個人,她怎麼會答應?
“你,你說什麼?”溫從和氣得額頭的青筋冒起,環顧四周就想找個趁手的物什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女。
“老爺,老爺别生氣,”秦氏緊緊擁着他,“大姑娘就是一時想不透,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想明白的!老爺,您别氣壞了身子。”
溫晚見她們母女裝嬌弱扮賢惠的樣子,更氣得不打一處來,恨恨地說道:
“反正,我死也不做妾!妹妹既然願意去,那就讓她去!”
“孽障!”溫從和大吼一聲,對着門外高聲叫道,“來人,把這個不孝女,綁到城外的莊子裡去,每日跪着念兩個時辰的《女誡》,讓她好好反省一個月,若是想不清楚,就别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