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淮接到霍朗行電話的時候剛從寵物醫院出來,帶着Kelly慢悠悠散步回秋水山莊。
他一身灰衣,内搭黑色高領羊絨衫,敞開的大衣衣擺和圍巾一起被風吹開。
Kelly也穿了一件灰色的小羊羔絨。
晚上開始落雪,明湖邊的空氣都要被凍得凝固了,雪花的形态在路燈下更為明顯,起初是慢悠悠飄下來,随後雪下得急促起來。
他們剛好經過明湖長橋,沈毓淮突然很期待這場漸漸下大的雪。
可惜這場雪沒有如他所想,飄過短暫的鵝毛飛雪之後漸漸停了。
沈毓淮原本想把Kelly送回山莊,但是Kelly咬他的褲腳,一定要跟着他,他有點無可奈何地笑一笑,說:“那我們一起去接媽媽,好不好?”
Kelly跳上後座,聽懂了他說的話似的,興奮地吠了兩聲。
他一路朝江邊銀泰的方向開,在臨近的高速上堵了很長時間。
藝術大樓的負責人找人替他停車。
霍朗行站在大樓入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大言不慚道:“還是來了吧,你真得好好謝謝我。”
“過幾天送你個大的。”
沈毓淮往裡面走,霍朗行拉住他,做最後的勸阻:“你想好了?”
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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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場派對要通宵,陳頌宜待到十點鐘,倦怠不已,跟越嘉舟提前道别。
越嘉舟跟着她出來:“我送你。”
陳頌宜旋轉門前停步,室外的風驟然吹進來,她突然脫離開室内的溫暖環境,差點沒緩過來,攏緊了自己的圍巾。
霍朗行走到她身後,同她打招呼:“喲,頌宜也在,這麼巧。”
她說剛才看到的人那麼眼熟,原來霍朗行真的在場。
她應付一笑:“朗行哥。”
越嘉舟對霍朗行伸出手:“霍少。”
霍朗行短暫地跟他握了握,視線還是看向陳頌宜,而陳頌宜越過他,看見了他身後的沈毓淮。
霍朗行立刻離場。
Kelly聽話地蹲坐在沈毓淮腳邊,尾巴左右搖擺。
她和越嘉舟的眉同時皺起來,越嘉舟看見沈毓淮的一瞬間,眸光立即沉下去,站到陳頌宜身邊。
沈毓淮臉上敷着薄薄的笑,眸中幽深,雪再次飄大,為他身後的夜色做裝點。
室外夜色彌漫,霓虹渲染,他身長玉立,格外孤高冷漠。
和越嘉舟眼神交鋒之後,他不緊不慢地把目光移到陳頌宜身上。
她纖瘦,連衣裙将她的腰身修飾得很好看,圍巾向上挪移,露出脖頸處一寸雪白的肌膚,頭發柔順垂下。
可以看得出來,她用妝面掩飾了大病初愈之後的慘淡的面色,但眼裡的倦意不會撒謊,她這樣單薄地站在風裡,讓他沒由來的煩躁。
記憶拉回兩年前的冬天,他偶然回國,司機開車飛馳而過馬路,短暫的一瞬,她就這樣站在公交站台等車,低眉順眼,還是闖進他眼睛裡,讓他有一瞬間的錯愕,心中壓抑經年的怨恨因為這一面再度湧上心頭,等他再反應過來,車子已經開出百米遠。
陳頌宜先覺得奇怪,率先開口:“你怎麼在這裡?”
他唇角的弧度擴大了一些,還是一直凝視着她:“依依,不介紹一下嗎?”
越嘉舟往前邁了一步,冷冷看向他,笑意裡藏着嘲弄:“不用介紹,我知道你,頌宜的前男友,沈董,好久不見。”
他特地咬重“前”字,沈毓淮眯了眯眸,Kelly這時候對着越嘉舟叫起來。
陳頌宜在後面制止:“Kelly!不許叫。”
沈毓淮看着她,眼中愠怒翻湧,仿若暴風雨即将來臨,黑雲壓城,陰郁色濃。
“怎麼,在他面前,我們Kelly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了?”
越嘉舟偏頭:“沈董還是管好自己的狗。”
“嘉舟。”陳頌宜叫住他,“裡面的人還在等你,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越嘉舟點頭,退回她身邊:“好,我送你回去。”
“依依,你可以選。”沈毓淮平靜出聲。
陳頌宜苦笑,她能選嗎,不見得。
沈毓淮的出現讓她當下的處境很難堪,她就應該對誰都不管不顧,奮不顧身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沈毓淮目光灼灼,越嘉舟沒有要退半步的意思,她的呼吸驟然緊繃,眉心蹙起來。
沈毓淮看着她,薄唇輕動,卻沒有出聲。
她回過身,對越嘉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到家會跟你說的。”
她輕飄飄的扔下這句話,雙眼無神,語氣飄在空氣裡。
不等越嘉舟反應,陳頌宜率先離開,與沈毓淮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閉上眼睛,手腕驟然被他攥住。
她用力去掙,沈毓淮遲疑地松開手。
陳頌宜的身子一晃,險些沒有站穩,扶着那扇冰冷的玻璃門,冒着風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