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言沉吟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謹言慎行,不愧是朕的甯昭侯。”
早朝散去後,白聞璟随着蕭長瑾回了宴王府。
蕭長瑾開門見山道:“父皇已經開始忌憚侯府,你怎麼看?”
白聞璟苦笑一聲:“陛下對侯府的忌憚,尤其是一朝一夕?”
他是一軍主帥,最懂察言觀色,怎會看不出,每一次的論功行賞,蕭伯言未達眼底的笑容?
蕭長瑾:“我派人打探回來的消息,李鑫難當大任,所謂的好名聲不過是李家為了顔面有光而刻意造出的聲勢。”
對于這結果,白聞璟一點都不意外。
白聞璟:“我倒是沒想過,陛下竟然可以為了打壓侯府,不将數萬百姓和将士的性命放在眼中。”
蕭長瑾:“你打算怎麼做?”
白聞璟身子微微向後仰了仰,似乎又恢複了往日潇灑不羁的模樣:“這問題如何解決,在你不在我啊,宴王殿下。”
蕭長瑾也明白,無論這場戰争形勢如何,隻要蕭伯言不肯放下成見,甯昭侯府絕不可能插手一分一毫。
蕭長瑾在思索自己手中如今有多少可用之人。
白聞璟見蕭長瑾這幅樣子,以為他不滿自己的袖手旁觀,開口說道:“甯昭侯府對大獻的忠心日月可鑒,可我侯府滿門的忠烈,隻可死在戰場,決不能死于君王猜忌。”
蕭長瑾:“你我相識多年,哪裡還需要你費唇舌去解釋這些,本王知道,父皇此舉,叫你寒了心。”
白聞璟卻是微微一笑:“寒心倒不至于,甯昭侯府護的從不是至尊皇權,而是蒼生安甯。”
盛世當兼善天下,亂世則明哲保身。
若是連性命都難以保全,所有的鴻鹄之志皆會成為可笑的妄念。
白聞璟:“況且,我如今是要成親的人了,總得為人家姑娘着想,盡我所能,護她一世安甯。”
蕭長瑾見如今的白聞璟提及他的婚約,已不見當初排斥之意,帶着些私心試探道:“看你這樣子,似乎是對你的未婚妻子很是滿意。”
白聞璟微微側目:“成婚以後,賢妻相伴,自是羨煞旁人。”
“本以為,無緣參加你與夏二小姐的喜宴,還想着派個穩妥的人将準備好的新婚賀禮送到你府上,如今倒是可以在你成親當天親自為你送上祝福。”
蕭長瑾眉目微動:“你要過來參加婚宴?”
他以為,白聞璟唯恐觸景傷情,會對此事避而不談。
白聞璟自是明白蕭長瑾的弦外之音,卻仍是說道:“莫不是在殿下看來,我沒有資格參加殿下的婚宴。”
蕭長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好好說話。”
蕭長瑾心頭湧現出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他知道,若此事換成是他,他未必有這個度量。
他明白,白聞璟願意來參加他的婚宴,并非是他真的放下了,隻是比起對夏糖的悸動和喜歡,白聞璟更加看重的是自己這個朋友。
李府
“爹!我不去,戰場是什麼地方!我去了會沒命的!”一聲哀嚎,驚擾了堂前樹梢上的鳥雀,紛紛拍動着翅膀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李登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怒罵道:“這由不得你不去,聖上親自指派,怎可推脫。”
李鑫:“聖上會指派到我身上,還不是你太要面子,非要花錢去給我打造那勞什子文武雙全的名聲,這下可好,不但要了面子,命也快被人要了!”
李鑫此刻大言不慚的指責李登,全然忘了他在一度貴公子中受人吹捧時的驕傲,也忘記面對家中長輩誇贊時,自己那顆被極大滿足了虛榮心。
李登惡狠狠地盯着眼前這個讓他操碎了心的兒子,強行忍住給他一耳光的沖動。
李登深吸一口氣,試圖和李鑫進行溝通:“如今聖旨已下,已經再無轉圜的餘地,你也莫慌,為父會給你安排人在戰場上保護你的安全。”
“戰場上有鎮北将軍和昌甯郡主,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你出頭的,你隻需要安靜的待在軍中,等這場仗打赢之後随大軍一起歸來。”
李登擡眼看向窗外,聲音包含憧憬:“我李家以後,也算是功勳加身了。”
李鑫再次向李登确認:“父親,我會平安歸來的,是吧。”
李鑫絲毫不關心李家将會迎來怎樣的榮耀,在他看來,他有一個在宮中當貴妃的姑姑,怎樣也不可能沒落了去。
他隻想衣食無憂的逍遙度日。
李登:“你是我李家的獨苗,為父怎會讓你有事?”
李鑫雖然害怕喪命,但他相信父親。
夏糖心中這幾日一直記挂着前幾日來她鋪子買糕點的那位小哥提記得忘塵寺,打聽過忘塵寺的具體位置之後,獨自一人來到這裡。
在殿中上過香之後,在主持的引導下抽取了一個木簽。
主持已近九十歲高齡,歲月從不吝啬在這位老者身上留下時光的印記。
老者睿智的眸子在夏糖身上反複打量,夏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但還不敢輕易打斷老者的打量。
不過片刻,主持朝着夏糖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施主勿怪。”
夏糖搖了搖頭,試探着開口問道:“主持,可是小女有不妥之處?”
主持手中轉動的佛珠,緩緩地搖了搖頭:“并未。”
“不知施主今日前來,所求何事?”
夏糖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家中喜事将近,特地前來求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