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由婢女扶着朝殿内走去。
一進殿内,溫度騰升而起,一瞬間冷意都消失了大半。
看着地上的人,江瑤脫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了上去,他衣服上的雪因為氣溫的升高已經化做水了。
“去喚人給他換衣服。”
“是。”
收拾好後,江瑤吩咐将暈死過去的人放在偏殿的床上。
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眉頭緊鎖,似乎深陷在某種無法擺脫的噩夢之中,無論外界雷聲如何轟鳴,也無法喚醒他的意識,宛如一具幹枯的軀殼,仿佛随時都可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半刻鐘後,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小姐,禦醫來了。”
晴天将人引進來。
一衆禦醫進來後,看到床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較為年長的那位站出來問道:“這……江小姐,您是有何不适嗎?”
江瑤搖頭,“我沒有,幫他看看。”
她用手指着床榻上的人。
“這……”
禦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頗有些為難之色。
江瑤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晴天上前在江瑤耳邊咐聲道:“小姐,太醫們,是不給太監看病的。”
江瑤呼吸一窒。
不給太監看病?
“為什麼?”
“小姐,太監的生死在皇宮裡很正常,況且,太醫的身份隻給貴人看病。”
江瑤一時思緒混亂,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又看向太醫。
“還請各位太醫發發仁心,救救他,畢竟他躺在這裡,全因我而起”,說完便朝着太醫行了一禮。
太醫們連連回禮。
“江小姐,不敢不敢。”
嘴上說着不敢,卻未有一人行動。
江瑤急切道:“各位太醫,請你們救救他!無論多貴的藥材,江家都能承擔。”
“這……”
太醫們為難的看着江瑤。
“唉。”
最年長的那位太醫歎了一口氣。
或許也是有些不忍,他開口道:“江小姐仁心,既然如此,那老夫便看看吧。”
江瑤松了口氣道:“多謝。”
太醫走到床邊,拿起那人的手開始把脈,越把,他的臉色變的越沉重。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秒都狠狠抓着江瑤的心。
終于,老太醫起身,面色有些為難道:“江小姐仁心,可以提早準備棺材了,不過……”
他又搖了搖頭說道:“給一縷草席也罷,倒省了棺材的事了。”
江瑤唇色發白,險些站不住。
“太……太醫,可否再看看,哪怕是最貴的藥也無妨,将軍府給的起,求您救救他。”
老太醫猶豫了一瞬,眉毛深深皺起。
“不是老夫不救,此人寒氣入體,已經傷及五髒六腑,這便是強行救了回來,也活不了多久,江小姐又何必花費這般多去救一個閹人呢?”
江瑤怔住了。
她無意識的反問道:“太醫覺得,閹人不該救嗎?”
回答她的是一連串的歎息。
這皇城裡,每日都在死人,不是太監就是宮女,又有幾個能真正的活到壽終正寝。
在這種地方,他們那些人,人人都能踩上一腳。
有時候活着,倒不如死了。
太監啊,天生命賤,隻能如此。
隻不過,如今他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罷了,既然江小姐如此說,那這人,老夫便盡力而為便是。”
江瑤面露一喜,連忙道:“多謝!”
太醫搖搖頭,“江小姐客氣了。”
說完他便開了一副藥遞給旁邊的太醫。
“按照這個方子熬一個時辰。”
“是。”
開完方子施完針,江瑤送走了禦醫,整個大殿安靜下來。
晴天不解的問道:“小姐,為何您要救他?”
江瑤無力道:“晴天,就連你也覺得,他不該救?”
晴天猶豫道:“小姐,您很讨厭太監。”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太對勁。
江瑤轉過頭,突然道:“晴天,一個人失憶,性情會大變嗎?”
晴天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答道:“好像曆史中有過先例,先皇曾經有一個妃子極為受寵,性格活潑天真,後來經曆意外失憶,醒來後性情大變,變的陰森惡毒,最後寵愛盡失,被貶冷宮。”
是嗎?
一個人失憶,會性情大變嗎?
曾經的她,是可以随意像今日一樣剝奪他人性命之人嗎?
江瑤隻覺得渾身發冷。
“小姐,您的意思是,您失憶了。”晴天恍然大悟道。
“奴婢明白了,奴婢不會告訴任何人。”
說完,晴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