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抽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帶着鼻音,堅定道:“小姐,您将我交出去吧!”
“這一生,我也算是救了這麼多百姓,功德圓滿了!我不後悔!雖死無悔!”她驕傲道。
倒是江瑤懵了懵,她反應過來伸出手敲了敲小丫頭片子的頭。
“交什麼交?我自豪還來不及,怎麼交你出去?”她好笑道。
晴天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依賴的在家瑤身上拱了拱。
“小姐,你真好。”
江瑤再次摸了摸她的頭。
許陽在二人身後看見這一幕,臉上閃過怪異的表情。
“這是大小姐?”
簡仁點了點頭。
“沒想到吧,這一個月,大小姐當真是有了将軍的風範,不愧是将軍的血脈。”
許陽點了點頭。
他是真沒想到小姐現在變成了這樣。
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從前,那個胡攪蠻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怪不得他們說相信她。
如今看來,晴天的安危倒是可以不用擔心了。
“好了,一路奔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天色也黑了,先休息吧。”江瑤說道。
“是,小姐。”衆人紛紛應答道。
衆人休整後,江瑤一覺直接睡到了天亮。
剛睜開眼睛,就聽到門口一陣聲音急切的傳來,“不好了,出事了,小姐!”
晴天騰的一聲打開房門,氣喘噓噓道:“出事了,小姐!”
江瑤立馬清醒,掀開被子,便套衣服邊問道:“出什麼事了?”
“李葦!李葦出事了!”
江瑤穿衣服的手頓了頓。
“說清楚!”
晴天進屋,扣上門。
“今兒個早上,李葦早起想給小姐炖些補氣血的湯,沒想到在廚房遇到了往日的老鄉,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見李葦就吓的将自己剛燒好的熱水砸身上了,整個人吓的蜷縮成一坨,手上指着李葦直呼妖孽,然後就跌跌撞撞的跑了。”
“事後我問李葦發生了什麼事,他隻字不言,隻說是誤會,然後我就沒有追問了,然後就在剛剛。”
晴天喘了喘氣。
“大家都說這次洪水是因為李葦才出現的,所以現在要将人綁了活燒,他們人太多了,衛風他們根本攔不住,又怕傷着人,也不敢動刀劍,怎麼辦啊小姐.....”說着晴天帶着些哭腔。
聽到活燒兩個字,江瑤瞳孔猛的一縮。
“在哪?”
“在不遠處的一個懸崖旁邊。”
說完江瑤便不見了身影。
“诶,小姐,咱們一起去。”
江瑤騎在馬上,心裡冷靜的思考。
在掉下洪水的時候,李葦說他自己從小生活在柳河旁,他是本地人,那麼有認識他的人也不奇怪。
記得他曾經說過,他小的時候,有人為他斷命:命中帶煞,六親絕緣,刀尖舔血,惡有惡報,一杯鸩酒,野狗啃食......
這句話,他家鄉裡的人都知曉。
他從小便被他人視為不詳的征兆,一旦有任何厄運,第一個都會聯想到他。
他從小是被欺負着長大的,村子裡的孩子們,大人們都厭棄他,他母親早逝,無人撫養,沒有吃食想做工換一些吃食卻沒有人肯要他,他隻能将臉上糊黑,沿街乞讨,一開始沒有人将他認出來,偶爾會憐憫一些給他些東西。
後來他被認出來後,就連豬吃剩下的潲水都要不到了。
他經常被餓醒,若按照尋常人的活法,他隻怕早就被活活餓死了。
可是盡管餓的想死,卻餓不死,隻能硬生生的扛着。
到八歲那年,他光着腳,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直到腳底血肉模糊才終于走到了京城。
那兩年,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盡管人人都瞧不起他是個叫花子,可是起碼常常遇到好心人。
他第一次吃到饅頭,是在京都的梨花巷子裡,一位好心的大娘給的。
他總是想,以後成年了,有人肯要他做工了,他一定會報答她。
隻是沒想到,十歲那年,他進宮了。
他以為他剛開始的人生,卻恰好終止在了那年。
江瑤死死握住缰繩,眼底有些猩紅。
這一次的洪水也是。
他們遇到了李葦,因着那條斷命,他們便将他們的不幸自然而言安排在李葦的身上。
人們總是因為自己探不到的謎底,而将罪責安排在别人身上。
李葦,你這一生,究竟要承受多少磨難。
如果上天有眼,他做了這樣多對你不公平的事,總要彌補一些回來。
千萬......不要有事。
“駕!”
一刻鐘後,二人到了村莊的懸崖旁。
一眼望去,他們竟連棚子都已經搭建好了,李葦正被綁在棚子的中間。
他擡起頭看到江瑤,嘴角露出微微一笑。
“姑娘......”
距離有些遠,江瑤聽不見他說了什麼,但是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嘴型。
他在喚她!
隻聽前方大喊一聲,“點火!”
“住手!”江瑤從身後喊道,她下馬奔去。
衛風見此紛紛收劍往她身邊靠。
衆人也紛紛朝她看過來。
人群中議論紛紛。
“這個好像是江家的大小姐。”
“對對對,這個才是,我昨日夜裡就聽說了,之前那個是假的。”
“她來做什麼?莫不是來監刑?”
......
“為何濫用私刑!”江瑤對人群中大喊道。
拿着火把的人上前解釋道:“江小姐,您有所不知,這個人是災星!”他擡起手惡狠狠的指向李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