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葬禮的第二天,遙王府傳來了新的噩耗。
遙王宮知堯,癔病發作,一個沒看住趁人不備從寝室跑了出去,發瘋到處亂跑掉到了茅廁後的糞池裡,等到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沒了氣息。
死得挺難看的。
新帝宮琰辰對于自己兄長的死是難過又無語,但凡事需有個先來後到,先皇的喪事必須排在前面,所以遙王的喪事,隻得一切從簡,草草得入了殓,送到皇陵那邊去了。
大臣們頭一次聽說人還有這死法,無不在心裡納罕,嘻嘻哈哈嘲笑夠了,嘴上大贊殿下英明,知輕重,懂緩急。
明面上大家是這麼說,私底下怎麼想的那誰說得準呢?
有人覺得,這新帝八字夠硬,克父克母克兄長,簡直比那天煞孤星轉世還要邪乎。
當然也有人心裡犯起了嘀咕,真的就這麼巧嗎?
先帝剛走,那遙王就跟着沒了,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隐情?
可是這話,大家許想不許說,連說夢話都不敢洩露半個字,輕則千刀萬剮,重則滅門九族,誰敢拿身家性命開玩笑的?
喪禮過後便是繼位大典,也算宮琰辰運氣好,前腳剛把先帝埋坑裡,後腳就趕上一個黃道吉日,諸事皆宜百無禁忌,說不是天選繼承者都沒人信他。
繼位大典在即,桑落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宮琰辰了。
每天忙忙叨叨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忙成這樣,連回玉棠宮的時間都沒有,所以……也就沒給桑落詢問關于那封密信裡面顯示出英文字母信息的事。
桑落不願意多想,但在這個架空的時代,究竟需要多少巧合,才能在既定的場景下,證明一個有着作案動機的人清白。
巧合多了,那就不叫巧合了,而是人為幹預出來的結果。
桑落心情不好,也懶得搭理别人,自顧自地每天在皇宮裡面瞎晃,她急需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緒,想明白最近發生的事,到底和宮琰辰有沒有關系,若是有關系……他在這裡面到底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說起這些,桑落總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穿到這具倒黴的身體上,自己不說功勞,苦勞總有些吧?
每天嘔心瀝血起早貪黑的,圖的是什麼?不就是想把宮琰辰那個臭崽子培養的根正苗紅,做個有出息的人嗎?
現在可倒好。
出息是有了,這苗是徹底長歪的節奏啊,最關鍵的是,這樹有了出息,熬成了樹精,想修理都沒地方下手的那種。
怎麼就這麼趕寸了?
心裡頭想着心事,腳底下也沒閑着,人在走神的時候,身體總是下意識地做出心裡最想做的行為。
不知不覺地,桑落竟走到了之前和宮琰辰一起住過的冷宮門口。
自從他們兩個搬離以後,這裡已經空着很久了,可走近一看,卻一點也不像沒人住的樣子,空曠歸空曠,卻不知被何人打理得一塵不染。
桑落推開門,朝裡面望去,隻見裡面還維持着他們走之前的那副光景,除了自己挖走的土豆,就連水瓢都還留在原來的位置上。
今非昔比,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夢一樣。
如今别說是宮琰辰,就連桑落都已是一步登天,再也不複當年落魄的模樣。
桑落看得心裡酸疼酸疼的,她長歎了口氣,剛想離開,卻驚動了不遠處,一名同樣在這冷宮裡面,不知道在幹什麼的人。
“誰、誰在那裡?”一道尖細的聲音出聲問道,那聲音打着顫,一聽就是吓壞了。
“是我。”
桑落閃身出來前先打了個招呼。
畢竟這冷宮裡面陰森森的,若不如此,真怕給人吓出個好歹來,到時候還得她負責把人給扛出去,那多不劃算。
招呼打完,桑落也走出去拐角處,正對面是一名身穿内侍服侍之人,手裡拿着滅火的那種長柄水瓢,水瓢的一頭比普通舀水的瓢要大上很多,他雙手持瓢,正奮力地在一旁的池塘裡撈着什麼。
“你是何人?”
見出來的人有影子,而且這大白天,撞鬼的幾率不太大,那内侍的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桑落,看桑落也穿着一件沒品階的内侍長袍,說話的語氣不免有些輕視。
“這裡可是冷宮,你鬼鬼祟祟的想要幹什麼?”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桑落簡直要被氣笑了,大家都是太監,誰又比誰高貴了?
再說了,要較真起來,自己好歹還是個四品的掌印太監,那是先皇禦筆朱印,有着聖旨的官階,怎麼就輪到他來數落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