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逼仄狹小的牢房裡面,陰暗的光線和潮濕的環境都不足以把一個訓練有素的細作逼瘋,但是一個笑得瘆人兮兮,還時不時拿着刑具在自己頭頂上來回比劃的瘋女人,卻足以将任何人逼到崩潰的邊緣。
桑落吓唬夠了,終于放下手裡的東西,凝視着臉色慘白的細作漫不經心地問道:“說吧,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西曙名字叫做科爾達,雲起名字叫做楚岚。”
這多好,問一答二,早這麼識趣省多少事啊!
“你潛伏在雲起境内,究竟有什麼目的?”
“還能有什麼目的,不就是打敗雲起,把這塊富饒的土地變成我們西曙的地方。”
說起這個,那楚岚居然有點兒小驕傲。
“我們西曙國是戰鬥民族,每一個人都是天生的勇士,可惜我們的國家遠不及雲起這般好,那裡生活環境艱苦,很多女人和孩子因為經受不住寒冬和野獸死掉了。”說着,楚岚憤憤不平的哼了一聲,“你們雲起的男人那麼弱小,像個娘兒們似的,可是卻吃得好,穿得好,我們西曙國的勇士,冬天連縫制冬衣的獸皮都是自己去獵來的,不僅如此,我們還要養活自己的家人,若是我們西曙能夠占領雲起這麼好的地方,早就可以稱霸天下了。”
不是……頭一次聽說侵占别人的國家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怎麼就這麼臭不要臉呢?
桑落沉吟了片刻,決定換下一話題,“聽說你們收買了朝中的一些大臣,竊取朝中機密,還在朝堂之上幫着西曙說話,可有此事?”
被綁住手腳的楚岚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桑落。
“那就是有了。”桑落微微一笑,也不着急。
“你身上也有雲起的血脈,卻幫助西曙國殘害你另一半血脈相連的同胞,你就沒想過會遭報應嗎?”
“報應?”誰知這句話像是刺激到了楚岚一般,他轉過頭,目呲欲裂地看着桑落,激動的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好,那我想問問你,一個男人,為了發洩自己的私欲,強行将一個陌生的女子拖回家中,這該不該有報應?一個女人,為了清白無辜,毫無拖累的逃回自己家裡再嫁他人,連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都抛棄不顧,這該不該有報應?一個父親,為了滿足自己對權利的渴望,将自己流浪在外的私生子接回家中,培養成細作送到敵國,這該不該有報應?一個母親,在自己的孩子孤苦無依找上門時,卻因為怕被現在的夫君發現自己婚前失身,讓家裡的下人把他亂棍打一頓,再以偷竊的罪名送到官府,這該不該有報應?啊,對了,我都差點忘了,我從小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住過一天溫暖的房子,我是被一個失去自己孩子的瘋女人帶大的,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你看看生我的那兩個人,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你怎麼還意思跟我提報應的?”
楚岚像是忘記了自己細作的身份,他瘋狂的将自己壓抑在心中的怨氣宣之于口,這些年他所受到的忽視與傷害,全部來自于自己最親最應該信任之人,可是現實卻一次次将他推入深淵。
若不是他足夠拼搏,若不是上天還留有一絲好生之德,怕是這世間,再無楚岚。
然而桑落卻是不敢苟同的。
以一人之怨屠萬千生靈,這不是報仇,而是一種心存惡意的發洩,對于那樣的受害者,她無法報以同情之心。
她直直的站立在那裡,像看污穢不堪的垃圾一般看着楚岚,眼底全是憎惡。
“所以,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幫助西曙攻打雲起,而是要挑起兩國戰亂,讓所有人都陷入災難,為你那所謂的不公平命運陪葬?”
“對,沒錯,當那個男人找到我,告訴我我的真實身份的時候,我就已經策劃好了自己要走的路,我就是要毀了這兩個國家,毀了這土地上的所有人,而且,我很快就要成功了。”
“你究竟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楚岚的眼裡滿是癫狂的神色,“不管是雲起赢過西曙,還是西曙赢過雲起,總有一國能夠存留下來,這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所以,我還在這過程中拉攏了南靖,讓他們以同盟的身份參與其中,知曉西曙的每一步計劃,最後卻坐收漁翁之利,南靖皇帝不知道對我有多麼的感激,一旦事成時候,我将是南靖最大的功臣,這才是我最終的目的。”
有底他是真敢露啊。
桑落聽得啞口無言,明明剛才還什麼都不願意說,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的演戲,居然被一句報應刺激的什麼都招了。
不得不說,楚岚确實是個有能力的人,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在這種以天下為棋盤做的布局中,往往稍有不慎便滿盤皆輸,可他偏偏忽略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楚岚啊楚岚,你真是太可笑了。”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這樣一個連自己國家都能夠出賣的小人,南靖皇帝當真能夠放心重用你嗎?”
“你休想挑撥離間。”
“是不是挑撥離間,你心裡清楚,你能做出這麼大的局,難道還看不透人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