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安迷迷糊糊中醒來,這一覺睡的并不踏實可也将她渾身的乏累褪去。
她翻了個身,茫然的看着對面妝台,她怎麼不記得家中還有這東西,再垂眸看向身上的被褥,腦海中的記憶這才逐漸浮現出來。
可她記得睡覺前自己是躺在小榻上的,怎麼現在跑到了床上來。
正當她準備起身,賀允淮就端着茶盞走了過來。
“喝點水。”他柔聲說。
水是在小爐上一直熱着的,如今正好能喝。
蘇意安接過杯盞,抿了兩口,這才将嘴中的苦澀掩去。
“再躺會吧,你昨日半夜發了熱。”賀允淮将兩個枕頭壘在一起,扶着蘇意安半靠在上面。
發熱?她怎麼渾然不知。
“我...”蘇意安指了指拔步床。
她想知道自己怎麼就來到了床上,難道是半夜難受的夢遊?
賀允淮往杯盞中添了些水,同她說:“這屋中窗戶漏風,你又正好躺在下面。”
蘇意安撇撇嘴,這地字号一夜可是要八錢,他們定了五日,昨日一下便付了四兩銀子。
這麼貴的屋子,竟然漏風。
“要不我們換一間。”窗戶漏風,她躺床上那賀允淮去哪裡睡,總不能一直坐在桌邊吧。
“都滿了。”賀允淮一早便問過小二,可客棧已經滿房,實在沒有可換的地方,最後小二帶來一塊厚布将其挂在了窗戶上面,他繼續說:“你再歇會,我去趟書齋。”
蘇意安正糾結要不要開口,見他突然轉開話題,她木楞的點點頭。
她知道他去書齋是為了什麼,當日在永陽村時二人便同蘇正墨說了要來府城。
可蘇意安不想見蘇家人,更不想踏進那座宅院,最後商定好若他們來了府城隻需去青山書齋同裡面的夥計留下字帖即可。
到時候蘇正墨瞧見便會親自過來尋他們。
“好。”隻是去留個字帖,蘇意安不跟着也沒關系。
賀允淮臨出去前将屋中木凳搬到床邊,又把茶壺灌滿熱水将其放在了木凳上面。
蘇意安看着他一連串的動作,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等人出去後,她躺在床上無趣的用手卷着床幔,心中卻想着賀允淮的事情。
她想若是賀家沒有遭受這一切,那麼賀允淮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正想的出神,門被人從外推開,剛剛離開的人去而又返,隻是這次手上多了一個木托盤。
蘇意安不知自己為何有些心虛,她慌忙閉上眼,裝作一副睡着的模樣。
賀允淮沒想到她睡的這麼快,他似乎隻離開了片刻,後又一想她還病着,身子肯定不爽利。
賀允淮輕手輕腳将手中東西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個枕頭,然後扶着她的脖頸将她慢慢放平。
蘇意安本就在裝睡,被人碰到脖頸她隻覺渾身不自在。
好在賀允淮動作快,将她放平後便抽離了手掌。
“怎麼睡的這麼快。”賀允淮小聲嘟囔了一句,似乎是不放心又探了探她的額間,見沒發熱這才放心離開。
等了好一會兒,見屋中終于沒了動靜,蘇意安這才睜開眼。
她半坐起身,偏過頭正好瞧見桌上多出來的一碗清粥和一碟包子。
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劃過,她卻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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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允淮出了客棧便往青山書齋走去。
那地方他很熟悉,以前在書院念書時最常去的便是青山書齋,隻是從賀家出事後他再也不曾來過。
如今一算竟然已有一年之久。
“這位公子,不知您要買什麼書。”夥計是個有眼力見的人,不管來書齋的人穿着打扮如何,他都尊稱一聲公子。
可當賀允淮轉過頭看向他時,他着實吓了一跳,身子都往後退了兩步。
“賀...賀公子。”那夥計磕絆道。
賀允淮點點頭,指着桌上筆墨問道:“可否一用。”
夥計自然不會說個不字。他認識賀允淮,當然這一片就沒有不認識賀允淮的人。
畢竟賀家當年是真的慘,衆人有目共睹。
賀允淮提筆寫下住處,正準備挂在牆上時,門口便有人走了進來。
“是你。”那人一眼便認出了他,語氣不善道,“你怎麼會在這。”
賀允淮望過去,隻見來人是邱安智,他一身墨綠錦袍,頭戴白玉簪,腰間挂着青玉鑲金的墜子,手執折扇,一副富家子弟玩世不恭的模樣。
許是沒想到還能再見,邱安智以為賀允淮已經死在了永陽村,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沒想到竟出了差錯,讓他活着回來了。
邱安智有一瞬的不安,很快他思緒平複,就算他回來了又能如何。
賀允淮捕捉到他那一瞬的不安,他淡淡開口:“好久不見。”
話落,他拿出荷包,從中數出三個銅闆遞給書齋的夥計。
見他這幅态度,邱安智屬實有些不爽,他給身後的小厮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一會兒跟着賀允淮。
他倒想看看這跌落泥潭的人還能使出什麼手段,想要翻身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