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的思緒被帶跑了。
跑題了……
一旦陷入别人的邏輯裡,胡玉這場辯論與指責便是全然喪失了真實。
得想個辦法。
大殿上衆人正在對着胡玉聲讨。
她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喪失最後一絲理智。
但是,她也憋得說不出來一句話。
不該是這樣子,這和飛文閣閣主說的不一樣!
……她也是騙人的?也是,說不定推自己出來就是做炮灰的!
“胡姨娘!你剛剛說,我母親……”
方儀拎着裙子跑了進來,扶起來了地上的胡玉。
胡玉有些呆滞,扭頭看向了方儀。
方儀捏了捏胡玉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方儀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比胡玉要強上不少,當即跪在殿上:“陛下……我想求您查一下……”
方啟見到方儀的那一瞬間,暗中咬緊了牙,但是他還是很快松了開來,一臉悲痛:“儀兒,你甚至相信當年嗟磨你的毒婦,都不願意相信爹嗎?”
方儀眼中有些迷茫,看向方儀,但想到了什麼,眼神清明起來,還帶了些恐懼和悲苦:“父……方大人,就算是胡姨娘嗟磨過我,若是沒有你的默許,我和林姨娘也不會險些死在那天冬夜,若不是我命大,如今我早就是一具屍骸了……”
她轉身朝着坐在龍椅上的賀逡躬身行禮:“陛下,當事人查這件事,總歸會有心隐瞞一些,陛下,臣妾請求您幫臣妾查清這方府中的身世之謎。”
賀逡壓了壓自己想要翹起來的嘴角,沉聲道:“可!朕就派人去查!”
還沒等殿上諸臣說什麼,今早沒怎麼吭聲的小王禦史王謹言便開口了:“諸位,既然要查,不如先聽這胡夫人說完吧。”
趙中正有人要反駁,王謹言便率先開口堵住了他們的話頭:“如果方大人真的清白,為什麼不聽這位胡夫人說完呢?”
“再說了,胡夫人常年待在後宅,怎麼說大概都比我們這些局外人知道得清楚一些,不如聽罷再評判。”
“萬一胡夫人是真的知道什麼呢?她身上的傷口總不是假的,總不能是胡夫人自己打的吧?忠良孝悌,忠居首位,胡夫人看到了危害到業國的異端,想要報上來也無不可,何況王大人這邊說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拿出什麼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
“既然方大人清清白白,就不懼查。方大人這麼抗拒被查,莫不是真的查不起?那這麼看來,胡夫人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此乃大善,為何諸位如此抗拒?”
說着,王謹言臉上露出來個恍然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莫不是諸位有什麼把柄握在方大人手中?”
胡玉在受到安撫之後,很快就緩過神來。
她剛剛手中被塞進去了一張紙條。
她偷偷打開看了一眼,竟是陶岚岚的字迹:别慌,隻說自己的事情,按照之前的草稿說,你剛剛陷入他們的邏輯了,自然與你所說相悖。
胡玉不太明白什麼叫陷入對面的邏輯,但是知道什麼叫按照之前的草稿說。
她在來之前陶岚岚給她寫了份草稿,她記性不錯,自然是記得清楚,隻是一開始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辦法會更有效……
她把紙團團成一團,趁着抹淚的時候放在嘴裡吞了下去。
此時衆人目光皆在王謹言身上,沒人注意到她這自然的動作。
王謹言話落,胡玉才像是被點醒一般,她按照稿子說了出來。
“民女沒有證據,但是民女就是人證,民女原本也并不清楚,一開始民女隻是對老爺時不時地神神秘秘勾起了好奇……”
“但民女也隻當是老爺是異于常人,所以才能坐到這麼高的位子。”
“民女發現是一次半夜,老爺在我這裡宿到半夜,突然悄悄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門。”
“在之前的時候,老爺身邊必然有侍候的人,若是宿在我這裡,一般是我伺候,有時候老爺不叫我,也會叫過來門口候着的丫鬟。”
“這次老爺卻誰都沒叫醒,甚至就連我門口守夜的丫頭,睡得比往常要死得多。”
“這根本不可能!因為他們都是我親自挑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我那日因為起了藓,大夫叫我忌口,因此我把老爺賞我的燕窩随手給了給我守夜的那丫頭。”
胡玉臉上帶着些死寂,本來是因為她背稿子,誰知道這卻讓周圍的人感覺她像是心死了一般。
“我怕老爺沒有拿燈,便有些擔心,想出去送燈去,誰知道就遇見了老爺和一個黑衣服的人講話,還說什麼血影門……”
“我當時吓呆了,便把燈籠落在地上,鬧出了動靜,再然後,我便被抓起來了,再有意識的時候,我便被關在偏院裡了。”
其實這故事是編的,胡玉是在書房外聽見的,那天晚上出來不小心偷聽到的是方啟和幕僚講話。
但是這些事情她誰也沒說過,因為當時兩個人說的事情她哪怕隻是後宅婦人也知道,那是誅九族的事情。
她的一雙兒女不能因為方家折在這裡。
背完了自己的故事,胡玉也回過神來,突然跪在地上:“陛下,民婦不敢求陛下完全寬恕,我的代兒确實犯了罪,隻求陛下能讓我帶着我一雙兒女脫離方家,民婦隻想讓她們開開心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