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岚岚歎了一口氣。

今天一天這都是什麼事啊，這麼坎坷……

陶岚岚正想着怎麼能讓王禦史封口，就看到宮門口的拐角處，突然烏泱泱蹦出來一堆大臣。

陶岚岚：“……？”

瀉藥，掉馬掉的猝不及防。

胡玉此時已經吓得不敢說話了。

她真的隻是想要叫住陶岚岚，想請人幫自己一下而已，這些大臣走路難道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的嗎？

就算你不說話總該有些腳步聲吧？

但胡玉不敢這麼說出來。

雖然她不混江湖，但是也知道江湖人很少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身份，或者說她也一向知道江湖和朝堂是很少互相幹涉。

但是陶岚岚不是啊，她飯館子好像開得挺紅火的，屬于她作為一個内宅婦人都能時常聽到八卦說萬葉館如何如何。

她剛剛在禦書房發現陶岚岚三個身份重合的時候也被吓了一跳。

誰知道陶岚岚這麼大膽，居然還敢和宮妃勾結呢？

但是現在胡玉可是一點兒都不敢多說。

她沒有和人玉石俱焚的勇氣。

要知道她不過就是聽見了方啟的一點事情就被方啟抓起來，折磨了很久才逃了出來。

她可不敢賭作為江湖人的陶岚岚能夠有多高的道德感。

陶岚岚不知道胡玉腦袋瓜子裡都在想什麼。

她看到王承熙身後跟着出來了烏泱泱一大片人的時候，人就已經麻了。

她隻能扯起來一抹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諸位大人好啊……哈哈哈……”

終于，一個平日裡就容易激動的大臣顫抖着雙手，指着陶岚岚：“你……你是…是……”

陶岚岚連忙應下，低頭回答：“哈哈，周大人好啊，對，我是飛文閣的閣主……”

這位周大人終于眼皮一翻，差點暈過去。

好在有後面的大臣接了一手，人才沒倒到地上，而是緩了過來，顫顫巍巍，又站直了。

這位周大人也是萬葉館的常客，王承熙一派的清流官員。

陶岚岚似乎還尤嫌不夠刺激，開口說道：“諸位大人也盡可以放心，我們飛文閣和其他江湖門派不太一樣，畢竟今日也是偶然得知原來我生身父親竟是前朝丞相魏光，我自然也不能堕了父親的名聲，從今往後，飛文閣的小報大概不會再寫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周大人這回是真的暈過去了。

諸位大臣也是手忙腳亂，扶人的扶人，請太醫的請太醫。

王承熙顫顫巍巍朝着陶岚岚一拜，看着受到的刺激也不小，隻不過穩了下來：“陶老闆高義，想必這小報大概也能成為官報？”

王承熙這是在替自己兒子問話。

陶岚岚摳了摳臉頰：“成為官報可能性不大，不過從今往後必然審核會更嚴格罷了。”

說到這裡，陶岚岚低下頭：“雖說如此，飛文閣手下的小報至少能保證爆出來的每一條消息全都是真的。可……”

王承熙身形似乎顫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穩了下來。

想必也是領會了陶岚岚的未竟之言。

他幽幽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陶岚岚不認同這句話：“就算沒有飛文閣的小報，市井傳言的威力依舊不小。何況天下目不識丁之人，遍山遍野，說到底，這小報還是讀書人看的。”

說到這兒，她笑了笑：“可就算是這樣，這小報賣得依舊火熱。”

“禦史大人，由此可見如今能給讀書人看見世界的地方依舊是太少了，若是他們睜眼便能看見這朗朗乾坤，又何須通過這些去睜眼看這世界呢？”

“禦史大人，是有人蒙住了他們的雙眼……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如果他們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光亮，或許尚能忍受。”

“可是，他們看見了，他們在史書裡典籍裡看到政通人和的場景，可是放眼望去，卻看不到自己的一片未來，他們或許不明白，但是他們本能地會做出選擇，他們想要看到更多，他們想要看到導緻自己如今這副模樣的原因所在。”

“所以小報一經出現便徹底風靡。小報隻是一個風口，是打開他們積壓情緒的鑰匙。可就算沒有這把鑰匙，他們的情緒終有一天也會通過别的地方沖破城牆。”

王承熙站在原地，久久未言。

他何嘗不知道如今官場上傾軋，世家獨大？

可是就算這樣，他費盡心思，也才攢動起來了一些不管是小世家，又或者是真正的窮苦人家上來的孩子，成了“清流”。

可他在這裡看到的“清流”真的是清流嗎？

也并非完全是，隻是相比起世家而言，他們的吃相也更好看一點罷了。

王承熙被陶岚岚這番話困在了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陶岚岚卻知道，其實她剛剛那番話完全是在詭辯。

隻是她确實見過更好的世界，見過更自由的未來，而想要達到她所期盼的那種高度，業國必須完成一場徹底的内部變革。

隻有這樣才能打下良好的基礎，才會有更多的可能性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