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綿聽見陶岚岚有條不紊的聲音,心中也安定下來。
唐哲此時也沒忍住,開口問道:“是有人煽動嗎?”
田綿愣了愣:“大……大概,是的吧?”
說起來,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帶頭的那個好像姓李,據說父親是吏部的侍郎呢!”
唐哲垂了垂眼,随後又睜開眼,問道:“他身後那些人你能認出來嗎?”
田綿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些認得,有些不認得,有一些還是經常來萬業館吃飯的人呢!我記得有一個人似乎還經常和唐公子一起出入館中……”
唐哲看向了陶岚岚。
不用多說,陶岚岚都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你想去勸人?”
唐哲輕歎一口氣:“他們有些人隻是被當了槍使,本質上并不壞,若此事明了,事後恐怕他們會因此難受得很久。”
陶岚岚輕笑出聲:“這還是我第一次勸你吧?”
她笑了兩聲,随後嚴肅起來:“說真的,我不太建議你去勸。據我所知,他們既如此輕易被煽動,我便姑且稱之為赤子心性,對他們,有時候你越勸,他們反而越堅定自己的想法。”
“若當真是這樣發展,等此事明了,他們恐怕才會将此視為終身之恥呢。”
唐哲搖了搖頭:“我隻去勸一勸,若能勸得了,自然是好,若勸不了……”
若勸不了,那邊也隻能放任了。
陶岚岚看着唐哲的模樣,便知道這人也是對那幾個書生也是真心相交,若她今日真的攔下了人不去勸解,今後這件事恐怕會成為他們兩個人當中的心結。
有些事情該說的已經說了,她既已向人擺明了道理,他還執意要去,那邊去吧。
畢竟此時他要去,不是盤不清因果邏輯,而是純粹出于感情上的原因了。
陶岚岚沒有再勸人,隻是笑着提醒道:“既如此,那便去,隻是出門的時候記得穿好衣裳,這兩日降溫,莫要染上風寒。”
唐哲看着她,一雙桃花眼又開始放電。
田綿自覺在此處十分多餘,馬上又要離開,陶岚岚卻又按了按她的肩膀道:“記得向皇宮中傳個消息,今日之事,我替着他們擔了這麼大的損失,總該有些補償。”
田綿連連點頭,正要離開,陶岚岚将自己靠在炭盆附近的大氅披到了田綿身上:“穿着這個走吧,入冬後天氣寒涼,不要再着了涼。”
田綿一雙眼亮晶晶地點了點頭,把臉埋在了大氅上的皮毛上,隻覺得暖到了心裡。
看着田綿離開,陶岚岚看向埋頭寫婚書的唐哲。
這人在自己把自己的大氅送出去的時候,臉色就不對了。
雖說并不明顯,可微微下垂的眼角和嘴角半點不複剛才對着她放電的模樣。
陶岚岚覺得有些好笑,走到他身後把頭搭在他的頭頂,道:“先前便發現你這毛病了,你怎麼這麼愛吃飛醋?田綿才多大?”
唐哲怎麼聽覺得這話怎麼不對勁:“你的意思是若是她再大一些,你真就……”
陶岚岚:“……你也太敏感了吧?”
唐哲嘴角微微下撇,甕聲甕氣的:“你得對我負責……”
陶岚岚:“自然對你負責,我都睡了你了。”
唐哲把毛筆放在了筆架上,轉身埋在了陶岚岚懷中:“不準再去找别人,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
陶岚岚覺得唐哲有些不可理喻了:“不要總亂吃飛醋……”
唐哲閉上雙眼,眼角微紅,罕見地露出些脆弱:“可我總不安心,誰知道你們這些鬼怪妖怪到底什麼樣子,我總是很害怕的。”
陶岚岚:“……”
不是,大哥,你還沒忘這個設定呢?
她輕撫唐哲的頭頂:“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我就是很正常的人,也不會去找别人。”
唐哲“嗯”了一聲,他将臉埋在陶岚岚的腹部,因此陶岚岚并沒有看到唐哲悶聲的笑意。
他沒安全感是真的,畢竟陶岚岚看起來是真的對此沒什麼忌諱的模樣,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陶岚岚會不會看到一隻路過的螞蟻就突然一見鐘情。
但是擺出這副姿态來,無非也是看出陶岚岚對這樣姿态的人毫無抵抗力,哄人說出兩句承諾罷了。
兩個人在這裡你侬我侬了十來分鐘,最終還是以陶岚岚開始不耐煩最後哄了人出去為結束。
唐哲走出房門,想到了萬葉館門口的衆人,臉色也冷了下來。
陶岚岚不介意是她懶得計較,可是這件事情,也不能就這麼過去。
不管他們是不是被挑唆被煽動,事後該開口道的歉一句也不能落。
他沒有去萬葉館,而是轉身朝着皇宮走去。
築妄司閑了這麼久,司内的人總該再活動一下了。
……
皇宮中,收到消息的方儀垂下眼眸,坐在一旁的賀逡眼神中也有些惱怒。
“這些……這些蠢材!”
方儀撥弄了一下毛筆上的毫毛,笑了笑:“很正常不是嗎?接下來恐怕就是大臣上谏,再來場忠臣撞柱的戲碼,恐怕這場戲就要落下帷幕了不是嗎?”
賀逡看向方儀:“你……你有對策了嗎?”
方儀搖頭晃腦:“山人自有妙計!”
賀逡心下稍安:“明天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不會聽的……”
他自诩給出了承諾,可是心中那抹不安卻似乎被施了肥,越長越大。
方儀把手中洗幹淨的筆在賀逡眉心點了點:“不用擔心,不過是這點事情,好處理得很。”
賀逡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但是看到方儀的神态,抿了抿唇,伸手握住了她拿着筆的手:“你不會抛下我對不對?”
方儀彎着雙眼,眉眼笃定:“我怎麼會抛下你?”
賀逡心中稍稍安定,将方儀攬入懷中:“我也不會……說好了的,誰也不準離開。”
……
今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一夜之間,京都的水似乎就濁了。
飛文閣一步步抛下魚餌,這京中的幾條肥魚果真争着咬上了鈎。
陶岚岚召來了飛文閣目前的幾個為數不多的高層,說道:“這兩人實在辛苦諸位,今日叫諸位前來是為了商讨飛文閣據點的問題。”
“飛文閣成立不久,最開始時便是在京都發展,可飛文閣卻不能僅僅局限于京都。”
“再加上如今京中動亂,可不利于我們,所以我找諸位前來是為了确認飛文閣遷移據點的事情。”
聽見這話,大概一個月前正式加入飛文閣的田格炟猶豫着開了口:“閣主,京中的事情總要讓我們知道有幾分真幾分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