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個正派人。
趙誠慢人一步進了正院,就聽見裡面笑鬧的聲音,連女眷們都在。
趙誠進門就說:“祖母,我給您送禮物來了。”
他說完劉氏就說:“喲,小五真是厚此薄彼,早早給母親送了羅漢床,我這當伯娘的多嘴,今日問你讨一張怎麼樣?”
趙誠笑說;“好說好說,那二伯娘要代小侄陪祖母打牌,定要陪好祖母。”
他嘴巴一句都不讓,偏讓人尋不出錯處。
等牌拿出來,小輩們都會玩了,老太太今日湊了熱鬧,也高興,由着劉氏和趙敬的媳婦陳氏陪着,三個人湊了一局。鄒氏不上牌桌,她還要料理家裡的客人。
趙誠進了偏廳陪這幫人已經在吃晚飯,一整日,幾個牌局,他也摸清了家裡人的脾性。
二房的夫妻,性格乖覺,劉氏性格潑辣,二叔隻見過一次,不像個有出息的任務。三個兒子很團結,老大趙炎已經成婚,目前跟着父親管理家裡的庶務,剩下的兩個兄弟還沒成親,都在讀書,老王爺比較喜歡二房。
趙敬趙恒兄弟兩是大房原配生的,将來是繼承王府的,趙敬性格敦實,非常有長兄的風範,趙恒雖然去年成親了,但十分叛逆,性格很桀骜。
之前和趙誠就不對付,這個緣由趙誠也猜到了,兩人同歲,但趙誠比起趙恒聽話,大伯肯定是用趙誠教育他了,作為‘别人家小孩’的趙誠就和趙恒莫名成了‘宿敵’。
鄒氏生了趙裕,和小女兒趙昭月,趙裕才十歲,還看不出來什麼性格,但挺愛玩的,牌局旁邊的投壺他可從頭玩到尾。再就是大房庶子趙立,話很少,人也比較腼腆。
老太太院子裡并沒有呆很久,吃過晚飯就散了,趙誠送幾位好友出門,鄒氏才強制讓老太太屋裡的牌局散了。
劉氏一人赢了,陳氏也不惱,趙誠開玩笑說:“二伯母說話不算數,我讓你陪祖母打牌,你這是來大殺四方了,大堂嫂都不放過。”
劉氏紅光滿面:“玩牌不就為了盡心嘛,放心吧,臭小子,改日我娘家船到港了,就有好東西了,我保管給你們尋來好東西。”
趙誠聽得咂舌,原來二房看着最奢豪,是因為二伯母娘家有船隊行商。
祖父和他雖有爵位,但大房的人看起來就不如二房有錢。
趙誠領着來安給長輩們告别後,院子裡的女婢們進進出出,等他出門了,還聽到裡面的女眷們笑着,有膽子大的女婢說,咱們家五郎,在汴京城也是出了名的俊美……
趙誠聽得差點一個趔趄,怎麼還帶調戲的。
杜從宜從那天領着畫回家開始,就開始閉門不出,一直在打初稿,臨摹一幅畫的準備工作很難,她有時候一整日都伏案,除非要去馮氏房裡去問安,惠安領着一日三餐回來見她很長時間不擡頭,又開始唠叨:“哪有你這樣的小娘子,仔細你的眼睛!”
惠安是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辛苦。
臘月二十九,杜良镛才休沐,杜家的團圓飯,所有人都出席了,杜從宜坐在最下首,梁娘子領着一兒一女,馮氏大約見杜從宜乖巧,開口說:“小四坐我身邊來。”
杜從宜這才起身坐在她身邊,杜良镛看到杜從宜亭亭玉立,大約就是想起那個美麗而有才情的女子,有些感傷說:“咱們家今年平平安安,等來年給三姐兒、四姐兒尋個可靠人家,我和你們母親也就放心了。“
馮氏見杜良镛有些傷感,知他在仕途上有些灰心,就安慰說:“等咱們家文哥兒将來中舉東華門唱名,老爺可要開宴慶祝的。”
杜博文也乖巧,立刻說:“爹爹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将來光耀門楣。”
杜良镛這才笑起來。
馮氏招呼杜從宜:“你三姐說你整日不出門,你們這個年紀正是愛熱鬧的事情,等初二過了,跟我出門赴宴,出去見一見同齡的人。”
杜從宜聽在耳朵裡自動翻譯成:你初二跟我去你二姐家,到時候讓人家看看你,要是看上了你,将來就是你二姐的助力……
杜從宜乖巧點頭,心裡警鈴大作,她攢錢的速度還是慢了。
晚上她就不再遵守之前說的,不熬夜的習慣了,燈下繼續打底色,開始渲染了。
因着今晚要守歲,惠安也不好教訓她,等過了子時睡了,旁邊的惠安試探問:“四姐不喜歡大娘子?”
杜從宜:“怎麼這麼問?”
惠安斟酌着開口說:“我跟在四姐身邊這麼久,從沒見過你喜歡什麼東西,不論是吃食還是首飾,或者衣服,也看不出來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大娘子今日提起帶你去出門,三姐兒倒看着挺羨慕的,也不見你開心。你是有什麼顧慮嗎?”
杜從宜沉默不語,心說,我有什麼好喜歡的?家裡過的不算寬裕。
吃食就這樣,魚要有魚味,羊肉要有羊肉味,全憑食物本身的味道,腥膻難以下口,我隻能吃素,正在長身體的年紀,被迫保持這個苗條身材,我也很不容易的。
再者,穿衣首飾,我什麼世面沒見過?還在乎你們那點家當?也就是我落魄了,現在寄人籬下……
她最後也隻是歎了聲氣,聽得惠安眼睛發酸。
心裡可憐她孤身一人,總之兩個人徹底聊劈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