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兩個都不符合,那隻剩一種極小的可能性。
——少女純白良善,陌生人也會撒溫暖。
幾秒後,他搖頭,哂笑一聲,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世間有幾個極純的良善人?還正巧被他遇上?
冒牌貨是一個占他人軀殼而活的存在,活着的方式就不白,又怎會白?
傅照晚笑完,在床上盤起腿,不再想少女的事,開始引氣入體,他不會在傅府待很久,傅府也不會存在很久,沒必要在一個丫鬟身上太花心神。
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修為重新練起,把傀儡術撿起,其餘的事無所謂了。
反正傅府的人遲早得死。
*
這日,江月疏如往常給傅照晚送晚飯,望着托盤裡的更少的清淡飯菜,她憂愁地歎了口氣,幾天前,見傅照晚身子瘦弱,懷疑他營養不良,于是花錢買通廚房裡做飯的廚子和廚娘,拜托他們煮些好東西給他養養。
那兩天托盤中魚肉紛呈,每一道菜令人食指大動,結果使她大吃一驚的是,傅照晚不碰葷腥,還是一個小鳥胃,食量不足半碗飯。
這裡實施兩餐制,進食時間相差很大,江月疏兩碗飯尚且餓的慌,一個處于成長的孩子居然隻吃半碗,她表示非常不理解。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他是不是修煉成仙了。
她敲門溫聲道:“晚少爺,吃飯了。”
許久,房内傳來一聲嗯。
一進門看見傅照晚腰闆筆直端坐在書桌前。
他穿着薄薄的豆苗色袍子,烏發散落,臉上略少健康的血色,眼睫微微低垂,專注看手中的木頭,沒分一絲視線給江月疏,随即他手捉着小刀,在木頭上緩慢動着。
遠遠望去,他像一副恬靜卻又動态的畫。
江月疏好奇偷瞄,他好像在刻什麼東西。
蓮步微移,小步湊近,更仔細望了幾眼。
那是一個人形木娃娃,五官逐漸成型,隻缺一個身體。
原著裡男主便是憑着出神入化的傀儡術縱橫修仙界,他所做的木頭傀儡跟真人一模一樣,能生活能戰鬥甚至還能修煉!
比現代機器人還強悍。
瞧着五官已經被雕出,表情活靈活現木頭娃娃,她感歎,男主果然是男主,從小就這麼有雕刻天賦。
不過這木娃娃的臉,莫名熟悉,有點像......
她歪着頭,腦海搜尋着匹配的臉,視線一瞥,不期然看到傅照晚漂亮的臉蛋,她頓時一愣,複又望向娃娃。
上翹的眼尾,精緻的鼻,小巧的唇......
除了沒胎記,娃娃和傅照晚很像,不,也不是,傅照晚臉蛋有嬰兒肥,木娃娃臉很瘦削。
更像是......長大的傅照晚。
所以男主在刻自己?小小年紀倒有點自戀。
腦袋裡正想着亂七八糟的事,就在此時,可怖的一幕陡然出現。
隻聽木頭娃娃的頭咔哒一聲,微微轉動,木頭的圓眼珠在眼眶中左右晃動,仿佛要跳出眼眶。
它對江月疏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沒感情的木娃娃此刻活了起來!
江月疏吓得倒退好幾步,直到後背撞到冰冷書架,手指顫抖地指向木娃娃,驚叫道:“啊!!!!它動了!!!”
現代但凡看過安娜貝爾的人,沒有不怕會動會笑的娃娃的。
不巧江月疏也是看過安娜貝爾的人之一。
完全的童年陰影!
傅照晚望向少女,少女臉色如窗戶紙似地煞白,身軀因為畏懼緊貼書架,其他軀幹顫抖如風刮過的斷裂枝桠,眸底泛着惶惶。
她被吓到了。
他輕飄飄地摸了下娃娃的頭,淡道:“姐姐,這隻是木頭。”
潛台詞:隻是木頭,不可能會動。
說完,傅照晚把木娃娃抓起,木娃娃直立在桌面,方向朝着江月疏。
娃娃木質眼珠一對向她,江月疏下意識閉上雙眼,而後眼皮才敢掀起一條小縫。
立于桌面的木娃娃安靜且呆滞,臉龐更是僵硬,别說動了,連笑也沒有,完全是一個不會動且沒身體的死物。
怎麼會?
她将信将疑,眉頭蹙着,忍着膽怯向前走了兩步。
傅照晚卻用黑布把木娃娃蓋上,放到桌上另一側,不給看了。
緊接着他離開座位,吃起了飯。
江月疏隻好跟着傅照晚離開書桌,伺候他吃飯,但心裡有着一件事,容易心神不定,她頻頻望向黑布。
傅照晚吃飯少且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江月疏端着空掉的托盤離開,走之前,她不由自主再次掃了下書桌上的娃娃。
娃娃的頭被黑布遮擋,不知是不是風的原因,木頭下端的蓋布被吹開,詭異地露出了半截木。
江月疏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把托盤還回廚房,一路上她還在想着娃娃。
她叫起平常裝死的系統:“系統,你有沒有看到娃娃動了?”
系統:“......”
“你看到了嗎?”江月疏不死心地追問,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女有打破砂鍋追問到底的态度,系統歎了口氣。
“......沒有動。”
“真沒有?”她有點不信。
“......真沒有。”
得到系統的肯定答案,江月疏放下心的同時,反思自己為什麼會看見娃娃動了。
莫非是最近她太累了,因此眼花?
她擡手按上微脹的太陽穴,按着按着,卻突然發現别在袖子裡的手帕不見了。
手帕是原主繡的,雨後海棠初醒圖,繡工精湛,質感溫潤如玉。
不論是原主還是江月疏都蠻喜歡的。
稍一思索,她猜手帕丢在了傅照晚的書架之上,畢竟她貼住書架的動作太大了,手帕輕輕捏在袖口,很容易被甩掉。
她隻好調轉腳步,朝蕭疏院方向走去。
幾近蕭疏院圓拱門,突然那頭傳來一陣人聲,聲音很細碎嘈雜,她下意識朝發聲處看去。
聲音來着于一群圍着圈的布衣小孩,他們叽叽嘎嘎地說話,由于隔得有點距離,她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麼,隻能看到孩子的後背。
江月疏走近兩步。
“小禍害!叫你不給樂少爺替過。”
“不是硬氣嗎?現在怎麼啞巴了?”
“......”
她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感覺,連忙挪動腳步,在人堆縫隙處看到了那一方淡綠的衣角。
是傅照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