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的音色一貫魅惑勾人,受鲛人幻術的少女音色亦如此。
此刻她柔着嗓音,嘴裡說着極順心的話,更是動心動魄。
聽在傅照晚耳裡,仿佛有小鈎子不輕不重勾着他,癢癢的。
他難耐地捂住耳朵,卻是隔靴撓癢。
心道:鲛人的魅惑攻擊當真不可小觑。
江月疏見他奇怪舉動,問:“你為什麼要捂耳?”她歪了下頭,學他捂住耳朵,“耳朵痛?”
傅照晚經她一問,捂耳的手一滞。
他慢慢移下手,說:“你聲音難聽刺耳。”
江月疏沒懷疑他的話,有人天生不愛夾子蘿莉音。
“不是我的聲音,是幻境所緻。”她又強調了一遍,繼而安撫他:“我聲音不這樣,你覺得難聽,也沒辦法,你暫且忍耐一下,出幻境一切會消失。”
出幻境她會變回啞巴。
傅照晚嗯了一聲,忽地他想起什麼,問:“你不是天啞?”
“當然不是!我以前會說話,聲音也好聽,隻是後來吃錯藥失聲。”
江月疏把原主的故事說出來。
記憶裡原主的聲音和江月疏的聲音也有一點相似,是恰到好處的少女音。
聞言,傅照晚沒再說話。
彼此默了默,默的能聽見樹下滴落在地的雨珠。
江月疏剛想問傅照晚這些天怎麼過的,踩在木闆的吱呀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起。
兩人登時警覺,皆繃緊了神經。
傅照晚手直往匕首處尋。
門被敲響。
“小姐,你還未入睡麼?”門外少陵慢條斯理地說:“我見你的屋内的燭火還亮着。”
江月疏按住傅照晚抽武器的手,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的手又貼合在一起,傅照晚睫羽微不可查地顫了顫,緊接着眼皮垂下,先松了發熱的手。
江月疏語氣故意帶上睡意朦胧,道:“做了個噩夢吓着了,起來清醒清醒。”
“這樣啊,小姐夢魇了呀……”少陵慢悠悠拖着腔。
鲛人聲線變化萬千,他有意的拖腔如水的波紋在湖面震蕩開,輕而易舉激起人的顫栗。
低修為的江月疏咬了下舌尖,以疼痛穩住心神。
“少陵學過些按摩,可助小姐入眠,舒緩心緒。”
意思不言而喻,要為她按摩。
“不用!”
江月疏一口拒絕,男主在房間呢!要是被鲛人發現怎麼辦!
“我立馬就睡了。”
一邊應付找借口,她目光一邊跟掃描儀似的快速掃過房間,想把男主藏起來。
卻發現房間空蕩,沒有大地方可以藏人。
“小姐不用跟少陵客氣。”
誰跟你客氣啊!真是一條聽不懂人話的茶魚!
江月疏抓狂。
傅照晚靠在窗前,注視她焦急擔憂的臉蛋,眸晃了晃。
正考慮要不把男主塞進她的床鋪裡時,少陵早已經等不及,門被他不客氣地啪唧一聲推開!
唰唰——
冷涼的風同時從身後身前交叉穿過,卷起耳側發。
少陵手提燈籠,身前暖黃色的燭光印在走廊,一團亮堂,背後卻拉着長長的黑影。
整個人半亮半暗。
她跟少陵眼對眼撞上。
江月疏心髒驟停。
糟糕!鲛人和男主見到了,接下來不會是打架吧?男主能赢嗎?她要不要找個角落猥瑣一下?
江月疏原地木然,腦袋裡的想法不受控制紛揚。
少陵表情幾度轉換,仿佛風雨欲來,最終他定格成一個皺眉的表情。
他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張嘴便是——
“小姐,怎麼不關窗?今夜下了場雨,空氣潮濕,你身子骨虛弱,小心着涼。”
他眉宇之間關懷備至。
江月疏懵懵的,随着少陵的目光看去,傅照晚消失于屋内,窗葉大開,風從口往屋裡灌。
縱然不知傅照晚用了什麼方法消失了,可目前這種結果是讓人喜聞樂見的。
“屋裡的熏香太沖,熏的我胸悶頭暈,開窗透透氣。”江月疏假意按了按額角,裝不舒服,軟軟靠坐在椅子上。
聽她如此說,少陵準備合窗的手停頓了一下,最終沒關窗。
他放下燈籠,來到少女身後,手搭上少女額角,剛好虛握到少女手。
少陵問:“我幫小姐按一按?”
旋即他那有粘液的手心貼到江月疏的手背。
江月疏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下,爾後自然放下手。
“本見天色晚,不想麻煩少陵,少陵既然來了,正好幫我按按,方才做了噩夢,現在後背還汗涔涔。”
她歪頭,露出出汗的脖頸和肩窩。既然喜歡演下人,不如全了他的意。
半晌,少陵嗯了聲,力度适中地按壓起她的肩膀。
“小姐流了不少汗,看來噩夢确實可怖呢。”
他看着她汗濕的脖頸,說話含着笑意,有意無意地用指甲劃過江月疏的脖。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噩夢呢?”他口氣好奇,“難道是偷窺被殺?”
語氣驟然一冷。
江月疏:“……”好直白的試探。
她沒有洩露一絲驚慌,搖頭道:“不是。”
“哦,那是什麼樣的噩夢?”少陵起了點興趣。
江月疏扭過頭,看向他那雙沉靜的雙眸,道:“我夢到了一艘翻掉的打漁船。”
語落,肩上的力氣驟然加大,少陵眼裡的屬于鲛人的藍瞳克制不住地外顯。
他有點失控。
江月疏趕忙去掰他的手,故意逼出了些許淚水:“你幹嘛,力氣太大了,好痛!”
少陵情緒來的快,掩藏的也快。
他被少女的痛呼拽回現實。
“不用你按摩了,你下去。”
少女扯下他的雙手,氣呼呼地不看他,自己給自己揉肩。
他低眸往少女的肩頸看了一眼,已經有了點紅印。
少陵:“……”人類真是身嬌體弱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