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片被花池拿去煉制解藥,傅照晚坐在床邊看着沉睡的少女。
他不知道對方有什麼好看的,但偏偏移不開眼。
腦海過了這些天兩人的生死與共。
他的回憶停在了少女對他說的那句話。
——今日無論是誰被虐殺,哪怕是你被虐殺,我亦是這個态度。
長翹的睫毛抖了抖。
也許他當時聽見這話,表情并不算很好,但傅照晚明确知道,那刻震驚惱怒的同時,是有一些無法與人言的喜悅的。
畢竟他上一輩子被剖腹苦苦所求,也沒能得到一絲偏向的同情。
今世雖沒得到,但卻有了些許不同。
他看着她,明明知曉對方是昏迷狀态,卻不由自主輕問道:“若是我被虐殺,你真的會如你所言,站我身前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的。
系統靜靜将一切收入眼底,它如今是越發理解為什麼主神會在茫茫人海中選擇江月疏。
她悲憫的知行合一。
花池端着熬好的湯藥進屋,“别杵着了,搭把手把她扶起來。”
藥被灌下。
花池下意識拿手帕替少女擦了擦唇邊漏出的湯藥。
身為醫者,他照顧過太多傷患,這是刻骨子裡的動作。
一擡頭見傅照晚盯着他的手不放,頓了頓,他把手帕往前一遞,“要不你來?”
傅照晚沒接,隻問:“她服完解藥,為何還沒醒?”
花池收起帕子,白了他一眼,“我熬的不是神藥。”
哪可能一喝人就生龍活虎起來?
傅照晚默然片刻,緩慢地開口:“花池,假若是我身中此毒,會怎樣?”
“你啊?”縱使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花池還是回答了:“各人的體質不同,于毒的忍耐度亦不同,她修為低下,筋脈薄如細草,是以毒素很快反應,如若是你中此毒,以你的體魄,大概過個把月才會顯示症狀。”
“然後我會中毒而亡?”
“那不會,我說過,鲛人一族天性善良,有藥能吊着命,隻是缺藥引子,那麼就一直根治不了,不過——”
好似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他唇角彎出淺淺弧度。
“不過什麼,你别賣關子。”
“不過天雷會識出身中詛咒,是以中了此毒的修士劫雷加重,通常會葬身于進階天雷之下。”
花池說完,傅照晚陡然間想起密室那扇門上的天雷劈頂的畫。
冥冥之中,一切已有預示。
“對了,我剛剛用靈氣查這小姑娘,她……是個道修?”花池問話有些遲疑。
傅照晚鼻腔裡嗯了一下,肯定了。
花池眉頭一挑,更詫異了。
道魔兩派說對立也不算對立,但大體上,關系不好,哪怕他作為魔修之尊,至今也不能調和與仙門道派的關系。
堪堪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而在他認識的魔修之中,非要挑一個誰最讨厭道修。
無疑是傅照晚。
他沒虐殺道修便罷了,居然還救一個道修。
想到傅照晚來到他這裡的一系列反應,他看了看躺着的少女,心中突然有了個不太确信的推測。
莫非?
即便粉衣青年眼上覆紗,傅照晚仍是感受了那股探究視線,在他沒忍住擰起眉頭後,花池終移開了目光,變回笑眯眯的樣子。
“還有件事要問你。”
傅照晚惜字如金:“說。”
花池手指向脖子。
“小姑娘她是不是不會說話?”
靈氣運轉在小姑娘身體時,每每到喉嚨處都會輕微的阻塞一下。
傅照晚回:“她是啞巴。”
花池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過了會兒,他笑吟吟說:“我能治好她的啞症,你要救嗎?”
要救嗎?
傅照晚目中帶上幾分茫然。
“她的啞症雖然耽誤了救治的最好時機,但也不是沒辦法,隻要有逍遙宗的雙菇草,隕閣秘境的霜花,配上雪頂上的無根水……”
每說一樣,傅照晚的臉色便黑沉了一分。
全是各大宗門秘境的天材地寶,尤其其中的霜花,即便是他,也得吃些苦頭才能得到。
“不用了。”傅照晚聞言就硬了心腸,道:“她的啞症不治。”
她的啞并非是他造成的,這麼多年,尚雲都不治她,他為什麼要負擔這些,治治鲛人毒已經夠了,反正他不救!他冷漠地想着。
“行吧。”對他的回答不意外,花池看了眼女孩,口氣故作遺憾:“就是可惜聽不見她的聲音咯,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聲音是什麼樣的。”
綠袍少年依然端着一張冷臉,似乎不為所動。
*
三天後,花池如平常一樣準備去藥房配藥。
在門口發現一方錦盒,他原以為是哪個孩童送他的禮物,怕擾他的打坐,才擱置在門口。
卻在打開錦盒後的一瞬間,差點笑岔氣。
因為盒子裡放着一株流光溢彩的花。
正是治療啞症的霜花。
少年口是心非的在乎,在此刻表現的淋漓盡緻。
“小孩子。”
花池好笑地诽腹一句,随後合上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