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天明。
聞人珩等人打算去迷瘴林深處，巧在傅照晚有同樣的打算。
“我們不妨一起同行？”江月疏夾帶私貨提出建議。
人的性格受到周圍人影響，她要傅照晚多與溫柔的人社交。
“不。”
“怕是不妥。”
兩道聲音前後響起，傳達的意思卻是相同，不同行。
隻有短短一夜的相處，聞人珩便知道少女的弟弟不是好相與的貨色，與此人一起，恐生事端。
他說：“文年重傷未愈，與道友同行，隻怕拖累道友。”
沒搭成夥，江月疏有幾分失望，但也不強求，于是臨時湊合起的小隊就地解散。
江月疏和傅照晚走了，天樞宗三個弟子在原地休整了兩天才動身。
在天樞弟子離開不久，迷瘴林又進入一批人。
“大師兄，有發現！”羅盤震動，弟子高聲叫喊：“有小師妹的靈氣！”
識靈羅盤震動，意味着那人三天内停留過此處！
白晉雲搶過羅盤，泛着紅血絲的雙眼流露驚喜，太好了，有月娘消息了。
“你們立即進去找，方圓百裡乃至千裡，也要給我找到月娘的痕迹！”
白晉雲拿出袖中的海棠钗，钗上的冰解石摔碎一顆，他愛憐觸摸，喃喃道：“放心，師兄會找到你的。”
*
“我采一些凝血草。”
“你等下，這草我沒見過。”
江月疏學了醫後，見到藥草走不動道，一路上拖拖拉拉，一個時辰的路被走成兩個時辰。
她原本收斂過，傅照晚說她雞毛事多，她也擔心傅照晚嫌她麻煩，可傅照晚說完她之後，脫下了代表糟糕心情的灰衣，穿了一天淺綠色衣袍。
行為跟話相反。
夕陽落日，她們磨磨蹭蹭到達迷瘴林深處，那是一座巍峨高山。
高山環繞雙螺旋符文金光，四周的八卦形符文陣似水面波紋。
江月疏昂首，聚精會神地凝視高山，在詭道山除了看醫書，她也博覽了其他類型的書籍。
奇門遁甲，五行八卦均有涉獵。
很快她看出眼前是四象陣法。
她興緻勃勃表示要給傅照晚露一手。傅照晚眉梢微挑，不太敢相信，卻也沒說什麼去打擊信心。
江月疏心底默念解陣方位：艮位，坤位，巽位，乾位。随後踱步到各方位結印。
伴随着微弱的啵一聲，雙螺旋的符文金光點點散去，一座洞府展現在人前，輝煌程度堪比尚雲正廳。
江月疏偷瞄了一下傅照晚，揚起下巴，哼了一聲。
看到沒有，我能行的！
傅照晚好笑地翹了翹唇角，不動聲色藏起施法的手。
跨過洞府高門檻，黑曜石台階出現在足底，台階向着遙遠天際延伸。
江月疏墊腳望了望：“好長，感覺看不到頭。”
神識爬過台階，傅照晚回她：“有五百階。”
“啊？五百階？要爬到何時？”運動苦将江月疏頓時垮了臉，她問：“能不能禦氣飛上去？”
傅照晚用淡淡的語調打破她的夢：“不能，上方有禁飛禁制，不然你以為我什麼要走過來？”
進迷瘴林深處後，紫霧籠罩的地方都有禁飛禁制。
江月疏：“……我以為你喜歡走路。”
傅照晚：“……”
誰會喜歡走路啊！
二人沿着玉石台階向上。
江月疏一步一步往上邁。此景下，她思緒忽然飄到不久前，那時懷柔登完了百步問心梯。
彼時的她并未跟着懷柔去爬。
懷柔當時邀請她一起登高望遠，說上面風景好，可她盯着問心梯好久，最終搖頭，拒絕了上問心梯。
“你走過詭道山的百步問心梯麼？”江月疏問。
傅照晚身姿挺拔，走階梯仍風姿綽約，聞言，他嗯了聲。
“走過。”
她的好奇被提起：“你走過問心梯，有看見什麼嗎？”
懷柔說有人會在問心梯上看見東西。
“沒有。”漫漫長階也無聊，傅照晚索性說多了些：“問心梯不是每個人都會看見心障，隻有認不清内心所需所求之人，才會看見心障。”
像他走問心梯，追求大道是他此生至此不渝的追求。
何用見到心障？
江月疏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下次有機會，我也去走一遍。”
台階已爬了一半多，半空的風吹的人發絲淩亂，她捋捋頭發，側眼看到兩側的石像，随口道：“不過這些石座人像倒是比詭道山兩側的好看。”
傅照晚邁出一半的步子立停，烏瞳落在她臉上。
風徐徐的吹起兩人的衣角。
“你剛剛說有石座人像？”
江月疏指向身旁：“是啊，不就在這裡。”
玉石台階兩側每隔兩階有一隻石座人像，石座人像五官身型皆不相同，每個都雙手交叉成十字在胸前，表情幽怨地直視前方。
順着江月疏的所指方向，傅照晚凝視了片刻道：“我沒看見石像。”
這麼大這麼多的石像怎麼會看不見。
“别騙人了，它們就……”在這兒啊。
話沒盡，石像表面如雞蛋被人剝開，裂開道道裂縫，獵獵風聲裹挾破裂聲一點點在耳邊放大。
噼啪。
傅照晚目光沉沉地越下階梯，向前探去，直到卡在一個點不動，他沉聲說：“我聽見了。”
石像表面的殼全部掉落，出現和石像外表一樣的石人。
下一刻，石像唰一下掀開眼皮，鮮紅的眼珠快從眼眶掉出來，它們以怪異的姿态扭曲，關節處發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咯吱聲，整體和驚悚片裡的惡鬼無異。
見狀，傅照晚召出傀儡，傀儡輪番上陣，骁勇的身姿在石像人間搏鬥。
傅照晚也手持雙刃匕首，砍起身旁剛破裂的石像人。
面對生死大事，江月疏自是不敢放松。饒是刀法不夠熟練，可她也戒備地抽出刀，毅然決然地加入砍石像人的隊列裡。
石像人隻有很少的靈氣修為，傅照晚和傀儡一擊倒一個。江月疏比不得他們，卻也做到十擊内取到對方狗頭。
一時間碎石滾落，從台階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