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焦屍?
被燒焦的屍體、修複、了不起的人——聽着怎麼這麼像她自己?
杭星瀾:“所以,準确地說,錦源是他偶像的下屬。”
嚯,原來錦源是白樂妤的狂熱信徒。
連着仙人掌,白樂妤一把攥住杭星瀾的手:“什麼故事,講給我聽聽。”
杭星瀾手背汗毛豎起,恰在這時,他猛地看向側方,洶湧的沙霧翻滾而來,錦源抱着滿懷仙人掌邊跑邊跌,高馬尾散亂,急聲呼喊:“快跑!沙海潮來了!”
褐色的狂沙吞噬蒼穹,蔽日遮天,像沙塵暴般滾泳而來,轟隆作響,定睛一看,那哪是沙子,分明是一隻隻極小的飛蟻!
白樂妤當機立斷撲倒杭星瀾:“救命!”
沙飏蟻,一種群居類妖獸,個體等級低微,但就如螞蟻能搬山的古話,它們通常呈百萬千萬地出現,引起的“沙海潮”所過之處萬物湮滅,哪怕大乘期強者都要避其鋒芒,是隕星沙漠中著名的奪命啃噬者。
這種蟻獸什麼都吃,唯獨不吃沙子,想要活命,隻有躲進地底一條路。
白樂妤故意将杭星瀾往沙裡推,杭星瀾似也清楚應對方法,外下劈開通道。
伴随流沙下墜的時刻,白樂妤瞅見沙海炫過赤目蠍蜥的屍身,瞬間就将這具龐然大物啃得連骨灰都不剩。
我靠,看着比火燒還疼啊啊啊,白樂妤倒吸氣,兩手兩腳并上,纏緊了杭星瀾,杭星瀾抗拒和異性接觸,大力掙紮,都快扭成了長蟲。
已經很久沒有事情能讓杭星瀾哭了。
他緊閉雙眼,憶起了白樂妤死去的那一年,他被強擄到魔教,修複白樂妤的屍身。
直面異火威能,白樂妤軀體的皮肉、髒腑、機能,盡被燒死,即使杭星瀾有複蘇之力,也難以煥生。
他做不到,光是看着那具焦屍,他的胃都絞痛得厲害,莫說調動複蘇靈力,他連聲帶都發不出音。
很長很長時間内,他都和一具焦屍待在一間房内,除了落淚還是落淚。
人人都稱贊他修複了白樂妤的身體,給了白教主辭世的體面,卻不知道那段時間他是如何煎熬過來的。
他的淚水被熬幹了。
流沙螺旋式地陷落,如同漩渦,白樂妤也不記得滾了多久,短暫昏迷後醒來已是另一片天地。
這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空間,她适應了好一會兒黑暗,才朦胧分辨出甬道輪廓。
實在瞧不真切,白樂妤小心翼翼地摸索四周,杭星瀾将她護得很好,身上沒有新添傷口,想來他理應就墜在附近。
“恩人?域主?杭星瀾?”她怕落到了某種妖獸的巢穴,沒敢多大聲說話,壓着嗓子喊。
輕微的飾物閃光射進眼裡,白樂妤捕捉到杭星瀾,撈着破碎的裙擺快步跑過去。
他正蜷縮在左邊分叉口後,抱着膝蓋,一見她過來,立刻往内縮腿:“别過來,别過來。”
聲音軟軟的,竟是哭腔。
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都不能不接近,白樂妤蹲了下來,扯掉杭星瀾腰間一塊美玉,擦掉上面沙粒,借着玉光模糊看見一對盈淚的綠眸,仿佛在委屈貞潔受損。
她眼睛一亮。
對味了對味了!這才是真正的杭星瀾,一個愛哭哭的單純小仙男,真的是,之前跟她裝那麼老成。
白樂妤撐住下巴,不好意思地笑了:“恩人哭得真好看,繼續,我等你。”
杭星瀾:“……”
他又屈辱又氣憤地低下頭,将臉埋進膝蓋裡,“可惡,不許看我,也不許再碰我。”
他幾百年沒有哭過了,淚落下的瞬間,對白樂妤的思念也如海浪摧毀堤壩、奔湧而來。
要是白樂妤在這裡,定會勒令他不準哭,要哭去魔教的荒田裡哭,還能幫忙長長糧食,他都沒能好好同她道别,就失去她了。
白樂妤歪頭看着埋首哭泣的小仙男,彎彎的眼裡浸滿笑意。
杭星瀾仍是她所熟識的杭星瀾,真好;她換了一具軀殼,不用再對他惡聲惡氣,也真好。
複蘇之力,與治愈術類似但不完全相同,更貼近于煥能。
人肉身的強橫程度,決定了壽元長度,白樂妤燃燒生命,指的即是獻祭身體。
身體機能報廢,靈魂自然也就待不下去了,這就是世俗概念中的“死亡”。
杭星瀾恢複了白樂妤的遺容,治好燒傷同時,亦将廢掉的軀身複蘇,因此她能夠返回,重新使用原身。
白樂妤看了眼黑黢黢的周圍,她的屍身大抵在魔教,前去山高路遠,還是先跟随杭星瀾出了沙漠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