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特别斬釘截鐵,眸中寒光凜冽,堅定又危險。
白樂妤僵了下,旋即啪地拍手,指向他:“對!跪它個十天半月又怎樣!”
虛弱的臉頰綻放明亮的笑,她彎着眼睛微微俯身,大抵是笑痛了肚子,熱血上湧,腮邊暈染薄粉。
過去白樂妤捧着糖送給林曜時,也是笑得這般燦爛。
林曜蹙眉,眼底湧現一絲陰郁,冷聲止道:“不要笑,又不是說給你聽。”
“好吧。”白樂妤按住上揚的嘴角,笑意卻仍然往外溢,還問,“搓衣闆你覺得哪種材質的合适?木頭?鋼?”
林曜額邊青筋跳動,一道紫雷閃到靠近白樂妤的桌邊,瞬間穿透木闆,擊出一個洞。
黑煙袅袅地冒上來,白樂妤往後一縮,“行,不問了,要跪的人自己決定。 ”
“二位講得也有道理。”大嬸誤會,順着他們的話怅惘,“白教主确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若她能重生,就是讓我跪闆子,我也願意啊!我祖上正是蒙她庇佑,從那場異火之劫中活了下來,可以說,沒她就沒我!”
白樂妤耳朵發熱,默默低頭,指尖摸到桌沿下面,害羞地摳了摳。
兩碗熬得濃稠香噴噴的南瓜粥被端上來,“來咯!兩位客官,要覺得甜度不夠,桌上有糖罐子,自己加啊。”
白樂妤拿過糖罐,打開蓋子,随口道:“是新鮮的,沒過期吧?”
大嬸莫名:“肯定,過期的糖誰會留着。”
某些人會,還留幾百年。
白樂妤在心裡偷偷回了一句,但并沒有說出,她确實不理解這一行為,卻也沒有覺得它不對不好,要跟外人吐槽。
粥熬得很香,金黃的南瓜煮爛得恰到好處,白樂妤舀了一勺,邊喝邊邊沖林曜彎眼笑。
等她回歸原身,定要給林曜買更多更多的糖,足夠他吃下一個下下一個兩百年,絕不會讓他舍不得吃。
大概是她笑起來的狀态太像白樂妤本尊,林曜輕微恍惚,拿着勺子在粥碗裡撇了撇,忽而擰了下眉心,森冷地說道:“其實它本不會過期的。”
賣粥的大嬸專心緻志收拾着攤位,哼起了民間小調兒,從鼻腔裡發出來的聲音,渾濁、低沉。
“起初,我想她的時候,便會吃一顆。”林曜手中的勺子靜止,一張臉冷峻毫無表情,“沒過幾日,一捧糖不剩幾顆,于是我換了方法,不想她的時候,才吃一顆。”
于是,那幾顆糖,便再也沒有減少過。
白樂妤愣了一下,突然間,嘴裡的暖糯香稠的南瓜粥就失去了滋味。
她垂下眼睑,拿起旁邊糖罐,沉默地往碗裡撒了好多好多白砂糖,粥的熱氣往上冒,熏得她明淨的眼裡潋滟缈缈水霧。
不是舍不得吃糖,而是無法停止想念。
林曜住在寒冷的雪魄寒山,亦是因這裡終年大雪封山,氣溫極低,有利于保存這幾顆廉價的糖吧,雖然還是變質了。
真的是,她也沒為林曜做多了不得的事,幹嘛這麼在意。
【您在他被林家人逼到絕境時救了他。】
【您得到了神戒,卻對他拱手相送。】
【他最初走上修真之途,是受您指引。】
系統發聲細數道,【即使上述,林曜沒有您也能獲得,您還會拔自身鱗片給他煉器、在他需要擁抱時允他擁抱、為他卧底在正道的安危憂慮……】
【您的确策反了他,但成功的主要原因是,您在做這件事時,想的并非利用,而是林曜亦為天道傀儡,您真心将林曜當家人,故這位天之驕子亦如此待你。】
【哪怕上面這些事,您一件都沒做,宿主,您一次次戰鬥的華光,您扭轉魔教惡名的才智,您阻墜島滅異火的無畏膽魄,我想不僅林曜,天下人都看在眼裡。】
【所以宿主,您就是了不起,挺直您的腰闆!】
“挺不直,我胃還疼着呢。”白樂妤忍不住地笑,擡手扇風,試圖扇去臉頰的灼熱。
健脾暖胃的南瓜粥吃完,林曜與她緊張的關系似乎緩和了些許,夕陽西下,淡淡的金輝漫在煙火小鎮,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前方的林曜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我提你回去。”
白樂妤後頸一緊,仰頭眺望了眼沐浴在淺金色中的高高雪山,靠她兩條腿不知得爬到猴年馬月。
适才來時,是由林曜抱着她飛來,而現在她行立無礙,林曜顯然不樂意了。
“你就沒有飛行舟?飛行轎?”白樂妤不想被拎着飛,往後挪了下頭。
林曜盯着她,瞳仁漆黑如深夜,仿佛在說:你還想有這待遇?
白樂妤撓了撓額角。
“沒有。”他道。
“那你不是有把劍嘛。”白樂妤想想,估摸林曜應該也不願和她站同一把劍,“這樣吧,我退讓一步,我用劍,你淩空飛在旁邊禦。”
修為到達元嬰便可不借助靈器飛空,修為越高,能空飛的時間越長,林曜飛回雪山定然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