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樂妤以為林曜要說“你做夢”時,他冷漠地開口:“我的劍不會同意被你踩。”
林曜揮手,放出和主人一樣冷的鴻玄劍。
神劍有靈,抗拒除契主外其他人踩踏其身,月牙白的劍身懸在地面激烈抖動。
白樂妤一腳踏了上去,塞在鞋底的神格碎片發威,劍瞬間老實。
她不明所以,笑了笑:“它還挺乖。”
林曜愣了一下,第一反應不是鴻玄劍的異樣,而是乖這個字,以前白樂妤經常用來形容他。
他這是怎麼了,怎會有這種錯覺……
二人禦劍回了雪魄寒山頂部,林曜收起劍,才意識到問題,暗中詢問鴻玄劍靈。
劍靈溫吞的聲音傳進腦海:“吾亦不知,她踩上瞬時吾即被壓制,如非她身懷異物,就是她自身特殊。”
白樂妤往宮殿的方向走去,見林曜沒跟上來,轉回頭:“發什麼呆,走啊。”
“别你啊你地發呆,還不快逃。”
刹那間,亡故白樂妤的話重現耳邊,林曜怔在原地。
即便換了一副軀殼,換了一張臉,也沒有明顯的口癖,但同一個靈魂,擁有同樣的思維方式,遇到類似的事情,容易說出類似的話。
林曜因此失神,茫然的短暫時刻,恍惚見到白樂妤本尊就站在他面前,近乎本能地伸出手,蒼白的指尖觸碰上白樂妤的袖子。
“許久不見,林曜施主,還是說,如今我該稱呼你為,無情道君?”
冰做的宮殿前,方譽信步走出,聖潔如佛,目光溫柔地看過來。
林曜唰地收回手,跟看到讨厭鬼似的,冷淡了表情:“你來作甚?”
白樂妤訝異,奇了怪了,他們兩個既沒有利益沖突,又沒有情感糾紛,林曜怎會待方譽态度這麼差。
方譽一襲紅色僧袍,迎面向兩人走來,在白樂妤面前頓足,輕輕勾勒出笑,如同一抹蓮紅撇上宣紙,綻出惹眼又不可亵渎的蓮花:“我來,接我曾孫女回家。”
白樂妤:?
林曜:?
過于震驚,白樂妤猛地僵直身體,說不出話,凝視着方譽溫和的眼睛,腦子直接宕機,凍結成冰雕。
“什麼曾孫女?”林曜沒聽明白,驚愕過後蹙緊眉梢,“你何時還俗生的子,少在我的地盤胡言亂語。”
方譽看了白樂妤一眼,視線輕飄飄移到林曜臉上,淡聲道:“你不知道嗎,我和你姐姐,有一個孩子。”
[他和白樂妤有一個孩子。]
[他和白樂妤有一個孩子。]
[他和白樂妤有一個孩子。]
風卷着冰冷的雪花刺進林曜耳裡,他臉色陡然沉了下去,像一隻看到捕獸夾的野獸,又躁又狠地呵斥:“你發哪門子神經。”
“看來她沒告訴你。”方譽神情平靜,“當年,我爹曾給我二人下了藥,孩子來得意外,我們倆又身份對立,商議過後,最終将她交由凡間一對好心夫妻撫養。”
林曜怎麼可能信,提劍便是一道冷冽的雷擊:“你有病!”
方譽巋然,僧衣寬大的袖子無風自動,震出金色神聖的光波,化解攻擊:“道君不信嗎?證據即在此。”
他看向白樂妤,眸子裡拂過輕柔的笑意,“我的曾孫女。”
林曜大震,亦不敢相信地視向白樂妤:“她?”
“不像嗎?”方譽淡笑着詢問,“私以為,她和你姐姐,至少有六分相似,道君也不想想,我爹與白樂妤龃龉不合,若她不是方家後人,何以待在甯府毫發無傷?”
白樂妤編的故事,就像一隻巨大的回旋镖,在外橫掃了一圈,最後回來紮中了她自己。
她張張嘴,想掙紮解釋一下,看看洞若觀火的方譽,又看看陰沉駭冷的林曜,實在編不出一個字,情急之中捂住肚子:“哎喲,我胃又疼了,我去煮藥,你們慢聊!”
言罷,她趕緊拎着醫修開的藥,溜向了冰殿。
胃疼?
方譽眼神微凝,提步要跟上白樂妤,卻被林曜橫劍阻攔,後者面容冷得刺骨,散發着不克制的怒意。
“我不信。”林曜笃定地否認,“白樂妤絕無可能隐瞞此事,但若你是想挑釁我,你做到了。”
“能惹怒道君,我的榮幸。”方譽擡起兩指,抵上殺氣森森的劍刃,“不過有些事,她選擇隐瞞,一定由她的理由,無需你信或不信,你隻需接受。”
林曜翻轉劍身,鋒利的刃刺啦一下割破方譽指腹。
鮮血滴落皚皚雪地,方譽輕笑着收回手指:“若道君非要确認,我也可以,給你講講孩子誕生前中後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