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卿如預料的一樣跟了上來,兩面宿傩嘴角上揚一瞬又恢複了原狀:“我有記憶時是在一個森林深處,烏雲密布的天正下着滂沱大雨,卻難以洗去我身上的血味。我從不确定自己先前是什麼,倒是你很确定我就是人類。”
聞人卿不解:“每段記憶都代表了一段經曆,即使會被混淆也是基于原有的基礎做出更改。是你不确定,還是不想确定,這點怎麼還說上我了?”
“呵,那麼能讓曾為人類的我轉換成特級咒靈,你說我該不該記得、确定呢?”
“……”聞人卿沉默了,因為他知道,轉換成咒靈前不論是什麼,生前都一定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唯有極緻的暗才能誕生極緻的惡,“該替他們說一句對不起嗎?”
“無所謂。”兩面宿傩沒聞人卿想得那麼多,或許是承載的惡早就讓他習慣,“不過看在他們讓我重獲新生的份上,找到之後就一片片剮下來吧。”
聞人卿心裡翻了個白眼:“都是成人了,文明點好嗎?你也不嫌棄被血噴一臉。”
兩面宿傩閉上眼回味,再睜開時血眸明滅的閃過一瞬:“熱騰騰的血逐漸失去溫度,生命也在這期間悄然逝去,而死者隻能眼睜睜目睹自己的死去。那種絕望,自然是最好的食物。”
“差點忘了你以情緒為食……算了,别在我面前做,被濺上血了就要你好看。”聞人卿捂臉無奈,“還是趕緊找出那些人吧,能造出你也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厲害了,再多來幾次我的假期還要不要了。”
“呵,現在也沒見你多忙。”
“你不懂,這叫磨練他們。我可是最強哎,次次都讓我上幹脆咒術界改名‘聞人卿’得了。為了讓他們成長,我可是犧牲了快樂的對戰時間,多麼偉大。”
回去的路上族人紛紛向聞人卿問好,本着是同族人聞人卿颔首回應。對于那些膽大詢問兩面宿傩的人,聞人卿破罐子破摔的執行會議上那套說法。很快,大少爺帶一個特級咒術師回家做客的消息傳遍全族上下,上到九旬老人,下到剛學會說話的孩童都知道聞人卿有一個關系很好的特級咒術師兄弟。
現在的特級咒術師可比以前珍貴,總共不過十位,而聞人卿熟悉其中一大半就算了,還有一個兄弟?不知多少族人仰天吼一嗓子——大少爺就是牛B!交友的水準就是高!
聞人卿:“……”
我哪說兩面宿傩是來做客的?
吃過午飯,兩面宿傩随裡梅處理後續事務,聞人一藤在房間督促兩個小丫頭學習,以防她們兩個又逃課出去玩。聞人菲菲子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或許還在屋子裡看書。無所事事的聞人卿隻能回房睡午覺,用以龜避這一天中最熱的時刻。
夏日蟬聲鳴鳴,和煦的陽光不留餘力的烘烤大地,勾起人們藏在内心的仇恨不滿,咒靈在此刻誕生,而深藏在記憶深海的某個碎片化作夢境來到了聞人卿睡夢中。
烏雲蔽日,天空低垂而下。狂風呼嘯而過,卷起風沙石子,模糊了視線。雷聲作響,随之到來的一個閃電刹那點亮了天地,驚起無數飛禽猛獸的回避。異常的氣象訴說着即将到來的暴風雨,在各家各戶關緊門窗、閉門不出的的舉動中,一輛停在亂葬崗的馬車顯得格格不入。
“行了行了,就把他扔這吧。”
率先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被腐爛惡臭熏了一臉,臉色難堪不少,但礙于任務在身隻能黑着臉捏鼻子忍下不适,他催促道:“快點扔完快點走,我真是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随後下來的男人懷裡抱着一個蜷縮起來的男孩,男孩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不規則的皲裂,像是承受不住什麼巨大能量即将崩壞的樣子。
抱着他的男人看到男孩一臉痛苦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道:“真要把他扔在這裡嗎?他會死吧。”
男人滿臉不耐煩:“趕緊的,别磨蹭!就是因為要他死才把他扔在這裡,他不死死的就是我們。要怪就怪他惹了不該惹的人,死有餘辜。”
“……可是。”
“你不忍心換我!”男人一把奪過小孩,也不管動作有沒有加重小孩的傷勢,大步走進亂葬崗。
“唔……疼……别……唔……”
小孩疼的呻|吟,生得漂亮秀氣的他被折磨的身形消瘦。本該是受到家人寵愛的年紀,如今卻要迎來死亡。男人是見過他初來時的樣子的,看到他變成這樣,還是不可避免心軟了。僅存的良心讓他把小孩放到一處較為幹淨的平地上,沒有和那些腐爛的屍體挨到一塊。
“小子,别怪我心狠。誰讓你招惹了那位大人,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當然,如果你這次能活下來,你就安全了。祝你好運。”
男人轉身幹淨利落的走了,沒有回頭看的他自然沒有見到男孩睜開了雙眼。
炯炯有神的黑眸失去了光澤,一絲湛藍在眼中環繞,像是在沖破什麼阻礙。男孩無神的注視着男人的身影離去,眼淚奪眶而出,“為……什麼,家人……不……應該……家人……在一起……”
轟隆隆——
又是一聲雷響,豆大的雨點如期而至。沒有任何遮擋的男孩很快被淋濕,身上的皲裂仍在增加,雨水浸透傷口,男孩疼的蜷縮起身子,緊閉雙眼咬牙忍受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