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等待的時間裡,一樓的會客廳已經整頓幹淨,化妝刷化妝鏡消失了個幹淨,看上去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大家各自散開又假裝匆匆趕來,陸續到達後自我介紹,而容祁始終保持淡淡的微笑,像一個得體但内斂的漂亮男孩兒,不搶鏡頭,是個很有素質的花瓶。
他不知道齊意奉原本定的劇本是怎樣的,但不得不承認,宋倨桦的确眼光獨到,手腕老練。容祁的容貌不輸在場的任何一個明星,而人淡如菊、安靜溫潤的形象能讓他在後續的任何營銷上不吃虧。
既規避了風險,又滿足了自己的占有欲,還能考慮到後續的宣發,是很完美的一石三鳥,以至于容祁又想起了夢裡的那盤棋。
鏡頭一一掃過,剛剛那個叫莫柏的男生看着年紀不大,但咖位不低,總共六個人,他是第三個介紹的。
容祁是毋庸置疑的最後一個,他向鏡頭微微一笑:“我是容祁,很高興認識大家。”
看着不像高興,倒是很疏離,不熱絡。
他的臉沒怎麼動,的的确确隻是用陰影加深了面部的輪廓,不至于被鏡頭吃掉,變動最大的反倒是那一頭柔軟乖順的頭發。
原本乖巧的鍋蓋被卷發棒蜷起,陽光透過發梢,又溫吞吞地鋪平、融化。
像個溫柔小王子。
自我介紹完了就要抽簽,一個帶暗格的屜箱,裡邊兒三行兩列,大家都按發言的順序取,沒什麼懸念,按劇本的安排,容祁應該是最不起眼的房間清潔師。
“大家抽完簽先不要打開哦,讓我們一起揭曉答案!”主持人說。
翻折的卡面蓋住字迹,直到容祁抽出卡,主持人才一聲令下。
歡呼聲和倒吸冷氣聲一齊響起,容祁垂眼看向卡面,下一秒,他眉心一跳。
不是房間清潔師。
容祁看着“前台”兩個字,不動聲色地擡起頭,看向身邊一字排開的其他嘉賓,在一衆演技浮誇的人中,捕捉到一個微頓的身形。
前台是個很能出彩的位置,人際交往、話術變通,處處都能做文章,而清潔師則恰恰相反,是個單純的苦力,能做營銷宣傳之處實在少之又少。
主持人很快也意識到這點,可即使真人秀有劇本,也不是真演戲,沒有咔掉重來這一說——
“重來!”
那個微頓的身形一臉不耐:“這麼點事情都會弄錯嗎?!”
話是針對節目組的,可對方的視線一下一下地在容祁身上點着,有狐疑也有打量。
容祁神色不變,大大方方地讓人看。
對方叫汪磐,第二個發的言,在這兒,咖位就是話語權,簽卡回到抽簽盒裡,節目組再三确認後,攝像機才重新運轉。
之後的拍攝都沒出什麼岔子,按劇本走得很好,攝像機在容祁身後跟了一天,兢兢業業。
容祁也沒偷懶,本本分分地打掃了一整天的衛生,一直到晚飯的時候才歇,直起身時容祁聽見自己的脊椎骨很響亮地“咔”了聲。
晚飯吃的是外賣,攝像機底下每個人都拇指大動,等到導演一聲“停”,所有的飯菜才齊聲大喊了句“咚”,然後魂歸垃圾桶。
除了容祁和莫柏。
容祁捧着份番茄炒蛋蓋飯起身,一擡眼,對面的莫柏也正好看向他。
對方沖他一樂,白牙邊沾了點甜面醬,容祁沒忍住,也笑了下。
“我第一次來清杭,聽說這兒的烤鴨很好吃。”莫柏單手給容祁卷了份,“确實不錯,你嘗嘗?”
容祁頓了下,接過:“謝謝。”
兩人捧着各自的飯往電梯走,電梯的大半空間已經被另外四個人占了,但多兩個人也不是擠不下,莫柏擡腳要進,又忽然一頓,退回來,朝裡面人說:“你們先上,我們等下一班。”
兩撥人互相對笑三秒,直至電梯門緩緩合上,裡面漏出聲嗤笑。
是汪磐的聲音。
顯示屏上的數字一格格地跳,容祁沉默片刻:“下次不用這樣,你可以進去的。”
陌生人的善意來得太莫名,也太好了,倒不是說接不住,而是不敢接,齊意奉和宋倨桦拔河,他站在繩結中央,一腳上岸,一腳湍流,總不能再拖路人下水。
莫柏挑眉,帶着點兒輕狂和桀骜地仰起頭:“用不着,我後面有人呢。”
口氣挺大,但眼神裡都是幸福。
這種情人對金主的感情讓人有點匪夷所思,容祁看他一眼,沒說話。
電梯來了,莫柏先一步走了進去,刷了房卡後,才看向容祁,欲言又止。
電梯卡隻能到自己的那層樓,容祁沒多猶豫,頂樓的黑金卡在感應器上一掠而過。
莫柏眼裡的訝異也一閃而過。
“我以為你住......樓下呢。”莫柏尴尬地撓撓頭,“早上我們發現你沒跟我們住一層,還以為節目組故意孤立你。”
容祁笑了聲:“誰知道呢。”
莫柏眼神迷茫起來:“......啊?”
都掏出黑金卡了,都住頂樓了,難道不是後頭真有人?莫柏不自信了。
是節目組的刻意安排?沒道理啊,劇本沒說呢。
還是真有人?也沒道理啊,“後頭有人”跟“為難”是對矛盾元素。
莫柏在這兒天人交戰,容祁卻隻是想攪個渾水,他淡淡挪開視線,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外賣盒上點着。
好在電梯上升速度夠快,眨眼功夫就到了莫柏那層,莫柏沒再糾結,沖容祁揮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
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容祁見到了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