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在酒店的會議室,裡面的會議桌都已經挪開了,牆上貼着巨大的節目組logo。
容祁走進去,屋子裡的人,除了莫柏,眼神都不太對勁。
探究、畏懼、謹慎。容祁掃了一眼,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汪磐身上。
那一眼雁過無痕,容祁安靜地走到會議室外面,等着導演組挑選節目片段喊人。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莫柏走到他身邊:“我好像知道你的眼睛為什麼總是難過了。”
他輕聲問:“是被迫的嗎?”
容祁沒說話。
他想說是,可當時的的确确是他先引誘的宋倨桦,是他主動地、自願地把自己送到了宋倨桦的床上。
可他是嗎?他是自願的嗎?
談不上。他沒得選。
莫柏明白了。
“祁祁,如果你需要幫助,我——”
“莫柏。”容祁擡起頭,“如果你當我們是朋友,别再繼續說。”
莫柏安靜了很久,才問:“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
容祁想了想,問:“可以陪我吃頓甜豆花嗎?後天?”
咖啡的苦味兒還停留在舌根上,他很想用點甜的蓋一蓋。
莫柏腦子裡閃過一排滿滿當當的行程檔期,然後不管不顧一閉眼:“沒問題!”
容祁笑了笑。
兩人安靜地站了會兒,裡面突然冒出個人頭扒着門縫:“容老師,來拿下東西?”
容老師。容祁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皺皺眉,覺得有點辱“老師”了。
“叫我容祁就行。”容祁說。
說着,他擡腳要走,莫柏忽然拉住他。
“小心點。”莫柏說,“汪磐可能要搞事。”
容祁挑眉,有點兒震驚,中午圍觀了那麼場大戲,知道他背後有宋倨桦和齊意奉,還敢搞事?
莫柏解釋:“汪磐想攀上齊意奉。”
容祁恍然,能理解了,這是想給齊意奉找場子,邀個功。
但其實也說不太通,汪磐不是沒到齊意奉面前說過些什麼,但齊意奉自己也說過,沒站過汪磐。
他點點頭:“好。”
他走進去,正正好跟汪磐的目光撞上。容祁輕飄飄地在他的眼神上一點,又沒什麼表情地挪開了。
這些暗流湧動都落在旁邊的陳默眼裡。
陳默适時走過來,把手裡的提問稿遞給他,低聲說:“您不用怕。”
容祁一挑眉。
“萬事有宋總。”
後來的容祁每每想起陳默的這句話,都覺得那場雨下得實在應景,在一場黏膩悶熱的梅雨,有人對他講了最荒誕的笑話。
容祁一笑置之:“好的。”
節目組給了他半小時的時間思考提問稿,容祁拿着提問稿回到莫柏身邊,莫柏看見的時候皺了皺眉。
“你現在才拿到?”莫柏問。
“你們不是嗎?”容祁愣住。
“初稿昨晚就拿到手了,修改完了上午才定的,大概就午飯那會兒。”
容祁邊聽,邊低頭看了看提問稿——
“在打掃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做這麼熟練,是平時在家裡也會打掃嗎?”
“覺得清理的時候,哪個環節最累?”
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詭異。
容祁盯着提問稿,三秒後,把紙一蓋。
“不看了?”莫柏問,“還是問題太難了?給我看看,我幫你挑點坑。”
“不用。”容祁淡淡地說,“他們不會按這個提問的。”
莫柏瞪大了眼:“你怎麼知——”
聲音戛然而止,他明白了。
“汪磐幹的?”
容祁“唔”了聲:“也許。”
“他昨晚就......”就知道你和宋倨桦齊意奉的事兒了?
“沒有。”容祁說,“不知道,不重要。”
半小時的時間過得很快,容祁把稿子往莫柏身上一塞,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會議室。
從他進門,到坐上采訪台,側邊一直有道目光如影随形,狂熱、黏膩、惡心,容祁沒管,往凳子上一坐,一笑,又是溫馴平和的樣子。
“作為一個初入娛樂圈的素人,你對娛樂圈潛規則是怎麼看的?”主持人問,“我們看你錄節目的時候适應得還不錯。”
果然。
底下的莫柏一臉憂心,容祁的視線穿過人群,撞在陳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