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為首的老頭一聲冷哼,将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王大人!王大人!”身活的人見勢不好連忙上前攔人,陪笑道:“咱們等都等了,不差這一時半刻的,總得等個結果出來不是嗎!”
王大人名叫王頌年,年輕時得罪了貴人,這麼多年一直在七八品打轉,雖然說升遷無望,但多年為官在刑部還是有幾分名聲,備受尊敬,是個出了名的倔老頭。
“結果?呸!”老頭怒道:“這是第六次,第六次了!我連那幸運的一面都沒見到!他就是為了給上面的還有下面的擺架勢耍威風,他們搬弄權勢說是非,何苦拉扯我這張老臉陪他們耍!老夫不奉陪了!”
“王大人。”
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傳來,衆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身披狐裘的年輕男子撐着傘踏雪款款走來,他膚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蒼白,甚至比身後的雪更白幾分,渾身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書卷氣。
是個長相極好的。
但燕國民風尚武,不時興這樣的長相,更喜歡林阙那樣高大壯碩,肌肉結實的俊朗兒郎。
王頌年看見他之後臉色也并沒有好轉,眉頭已然緊皺着,隻是為着不失禮才轉過身,“你是?”
雲歇一拱手:“在下雲然。”
就是你嘴裡擺架勢耍威風的人。
背後說人壞話還讓人抓了個正着,而且對方還是自己未來的上司,除了王頌年外的其他人都有些尴尬。
王頌年哼了一聲,很不情願的行了個禮:“雲侍郎這一聲大人,老夫擔當不起啊。”
“王大人入朝二十餘載,德高望重,自然擔得起雲某的這一聲大人。”雲歇緩緩走過去,收起傘交給身旁的宮人,而後擡手對着幾人行了一禮:“雲某體弱,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勞煩諸位同僚為我憂心,再次謝過。”
這話一出,别管這幾個人心裡是個什麼想法也都隻能擺上一副笑臉,湊過去親親熱熱道:
“雲侍郎何必多禮,您是我等的上峰,實在是折煞我們了。”
“雲侍郎快快請起!”
王頌年冷眼瞧着,又是沒忍住一振袖,冷聲道:“敢問雲侍郎今日賞臉一見,可是身子骨好全了?能否和我等去刑部審案了?”
“雲某的身子是經年的老毛病了,隻怕這輩子都難以痊愈。”雲歇微微一下,話鋒一轉:“不過刑部之職務是陛下所托,雲某自是義不容辭,勞煩王大人帶路了。”
話說的倒是怪好聽。
身體羸弱又不忘皇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多忠心的臣子。
“那還得勞煩您跟緊喽,今日風雪急,别凍壞了您的身子骨!”
“有勞王大人挂心。”
雲歇還是一副刀槍不入的笑臉。
東宮的人早早備好了了車馬,也給刑部來的官員們準備了,東宮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官員們正想歡歡喜喜的上車,就聽見身後的倔老頭又一次冷哼出聲,一甩袖子上了自己來時的驢車。
兩個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對視着苦笑一聲,兩個人一起來給雲歇告罪:“雲侍郎……”
“無妨。”雲歇擡手,“我早先便有聽聞王大人的名号,且此番确實是我失禮在下,二位大人不必介懷。”
兩位大人頓時換上了十分感激的表情,一個勁的誇他心胸寬廣。
雲歇淡笑不語,進了車廂之後笑容才緩緩消失。
對方心裡未嘗沒有怨氣,隻是會放軟身段,心裡怎麼想不重要,隻要上下嘴唇一碰,張口就是阿谀奉承的話。
雖然官職不高,但也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這麼多年沒晉升上去,能力什麼的先不說,主要是沒有門路。
宣國朝堂上受到的世家掣肘可比燕國多多了,放眼望去,滿朝文武居然都沾親帶故。
當然,是在高位中。
雲歇端起面前擺着的養生茶抿了一口,熱氣中他的臉也被模糊。
世家盤根錯節,都與皇室有着巨大的利益挂鈎他們未必有多忠心,但隻要利益鍊不斷,他們就不會離開這棵大樹。
除非有人能給出更大的利益。
但東宮……能給出什麼呢。
馬車停了。
雲歇在車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刑部的兩個人也跟着迎了過來。
至于王頌年?
驢車行路慢,還在路上。
“雲侍郎,我等先帶您進去吧?”
“不必。”雲歇擺手,“王大人是前輩,自然要等他。”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實的不說話了。
又是好一會,王頌年的驢車終于晃晃悠悠的露了頭。
王頌年下車之時,看見雲歇站在那裡等他還有些意外,緊緊抿着的唇有些松動的迹象,但轉而又抿的更緊了些。
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