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被拂了面子也不惱,臉上還挂着柔柔的笑:“殿下約我,可是同意了合作之事?
“合作?”林阙陰陽怪氣的重複了一遍,道:“我有說過嗎?”
“那殿下今日是……啊,”邵秋輕輕吸了口氣,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我知道了。”
林阙自己是個不愛笑的性子,更不喜歡除了雲歇之外的人動不動就擺出那種故弄玄虛的笑,有些表情雲歇做的是賞心悅目,旁人做了就是東施效颦了。
邵秋其人長得也算俊秀,但林阙心裡帶着怒氣,連帶着看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怎麼看怎麼不舒心,仿佛這人腦門上就刻着兩個大字——
‘讨厭’
他沒好氣道:“你明白什麼了?”
“明白您的來意了呀。”
林阙笑的咬牙切齒,十分和善:“那你倒是說說,我的來意是什麼。”
邵秋輕輕地笑着,帶着點促狹的意味,雙眼定定地看着他,起唇道:“雲公子今日和李小姐同遊,殿下心裡很是不快吧?是吃味了?”
吃,吃味……
吃什麼味!
“一派胡言!”林阙惱怒道。
“啊呀呀……”邵秋輕輕掩唇,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原來殿下自己還看不清呢,是我多嘴了,殿下不要見怪。我們不如繼續聊一聊合作的事情吧?”
林阙被邵秋“吃味”兩個字搞得心神震蕩,哪裡有心思聊什麼合作,當下站起身來道一句“失禮”就匆忙的離開了。
青衣侍從竹聲皺眉看着林阙的背影,撇嘴道:“這位太子殿下好生無禮。”
“禍從口出,竹聲,你失态了。”
竹聲低頭告罪。
邵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底卻浮起了更為真實的愉悅。
“我們的小太子,被吓到了。”
岸邊虎生正伸着脖子看他們的方向,見太子乘着小舟上岸連忙挂着笑湊過去,“殿下聊的怎麼樣啊?”
虎生笑容僵住了,因為他發現林阙的臉色比方才還要黑。
這是吵起來了?
虎生摸不着頭腦,林阙又閉着嘴裝啞巴,他也隻好像個鹌鹑一樣跟在林阙身後不出聲。
“虎生。”
“哎!”
林阙忽然開口也給虎生吓了一跳。
“你說,”林阙的臉色十分古怪,“我對你家公子很特殊嗎?”
一說這個虎生就來勁了,“當然特殊!您對我們雲公子那可是獨一份的好!”
林阙的表情更古怪了,“很……特殊嘛。”
虎生思考了一會,道:“大家對心上人,都是這樣的吧。”
心、上、人。
三個字像重重的磚頭一樣,一塊接一塊的砸在他的心房上,砸的他心神動蕩,大腦一片混亂,思緒纏繞成複雜的一團,叫人難以解開。
心上人,雲歇,兩個詞都不難理解,但是當這兩個詞連接在一起時,林阙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天底下最大的文盲,根本就不認得字。
雲歇是他的心上人?
雲歇……心上人……
雲歇是他的心上人。
像是有一團一直蒙在眼前的迷霧被人忽然驅散,驟然暴露在陽光下的人隻想再找一個陰暗的角落将自己埋起來,隻有重新回到暗處才能找到安全感。
此時林阙就是才從迷霧中走出來的人。
他頂着近乎混沌的大腦,回頭對虎生吩咐道:“不許告訴你家公子我來過!”
虎生雖然不懂,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頭。
當晚回去,林阙就做了夢。
夢裡是那總是灰蒙蒙的燕王宮,他被囚禁在宮殿裡不許私自外出,除了送餐的宮人之外就隻有一個白衣的小公子回來看他。
他教他識字,教他武功,教他仁善,教他走君子之道。
他……吻了他。
林阙緊急皺着眉頭,發出急促的呼吸聲,猛地睜開眼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坐在那裡緩了好久的神才伸手掀開被子,看着一片狼藉捂住了臉。
“天哪……”
…
雲歇如常找林阙議事,卻發現今日這人頻頻走神,眼底還泛着青黑,時不時瞧他一眼又快速的移開。
第不知道多少次之後,雲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有些倦怠:“殿下是沒休息好麼?不如今日就到這?”
林阙下意識的點頭,然後又猛地搖頭:“沒,沒事,你繼續。”
“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吧。”
雲歇歎了口氣,起身離開。
在他走後,林阙像是被人抽了骨頭一樣的趴在桌面上,片刻後,伸手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面。
他生了邪念,心有愧疚,怎敢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