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不論什麼時候,你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這句話像是極為有力的武器敲打在他的心上,心房砰砰作響。
雲歇的手四季都是冰涼的,此時被林阙的手蓋在下面,竟也有了應有的溫度。
咚咚咚。
雲歇垂眸,快速的吸了口氣,而後擡頭的時候迅速将手收了回來,并且掩蓋在衣袖底下啊,都不給林阙瞧一眼,也不肯瞧林阙一眼。
“我當然會記挂自己的身子,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林阙看着自己落空是掌心,忽地一笑。
雲歇啊雲歇,縱使你是個冰塊,這不也是見化了麼。
正事叫太子,生氣叫太子,心動也叫太子。
太子、太子、太子,
永遠都是太子。
什麼時候才能換一個合他心意的稱呼啊。
“是我多心了,”林阙笑笑,将思緒盡數收斂,如雲歇所願開始說起了正事:“邊疆的戰事,你可聽說了?”
“在宮中的時候目睹了那位士兵沖進來報信,”雲歇頓了頓,評價道:“是位難能可貴的愛國之士。”
可惜命不好,生在了這個時代,又碰到了不把人命當命的君王。
“敵軍來勢洶洶,和談的可能幾乎為零,而且皇帝也不是一個願意彎腰低頭性子,這一戰是必定要打。”林阙琢磨着局勢。
雲歇道:“雖說宣國尚武,可是這武将之中,作戰的好手是不少,能領兵打仗的帥才卻是沒有,從前有個姜宣,後來簡賦雅頂上了,可如今她斷了腿傷了腰,躺在床上動不了了,這場戰是輪不到她了。”
“說起她的傷,我倒是有些好奇。”林阙盯着他的眼睛,狐疑問道:“你們不是事先溝通好的吧?”
“殿下以為呢?”
林阙确定了:“你們就是事先說好的。”
雲歇點頭,并不避諱承認這個,隻是提出了一個問題:“子阙不生氣?”
“我氣什麼?”林阙不明白。
雲歇将指尖探進茶杯之中沾了點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和一把劍,又在劍上斜劃了一道将劍毀去,随後道:“敵軍來勢洶洶,我們卻把宣國為數不多有能力領兵的人毀了,至百姓于不顧。”
簡賦雅有一個當大将軍的爹簡霍,但她那個爹就是個廢材!
早些年的軍功是靠着妻子在背後做軍師出謀劃策,他把一切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外界連他妻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後來外界有了風聲,簡霍那個黑心肝的直接狠心将妻子殺死,對外稱病逝,照樣在外面領兵打仗、打勝仗,但其實是簡賦雅這個女兒在幕後代替母親出謀劃策。
再後來就是皇帝親自提拔起了簡賦雅,他爹不敢吭聲阻止,隻對外說自己早些年在戰場受了不少暗傷,如今連劍都提不起來,再也不出去領兵打仗,每天紙醉金迷的好不暢快。
簡霍戎馬半生,一生風光。
沒有人知道那個被自己丈夫殺死的女子曾經如何鮮活的存在。
她也曾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為大宣立下不少功勞,最後連個姓名都不被人知曉。
就連簡賦雅,都不知道。
簡賦雅知道自己的母親一生在那見不得光的小轎子裡,為那狼心狗肺的夫君謀劃,熬幹心血之後被一劍穿胸結束黑暗的一生。
簡賦雅一切都知道,但皇帝不允許宣國的大将軍身有污穢,那簡賦雅就隻能什麼都不知道。
她與雲歇提起時也隻是歎息,道:“家中無人在意她的名字,她在我面前也從來都隻自稱為娘,靈位上刻着的是簡秦氏,可那終究不是她。”
這世上如簡賦雅一般能留下自己姓名的女子,終究隻是少數。
林阙擡手将桌面端水迹盡數擦去,道:“我知你心思,就是想讓姜宣名正言順的出去罷了,皇帝最後還是會同意的。”
“你知道了?”
“雲大公子帶着那死而複生的渡邊大将軍在燈會上轉悠了一大圈,現在滿宣京還有幾人不知道啊,”林阙瞥他一眼又挪開視線,“我是一直在等你親自過來和我說,卻不想你壓根就沒打算開口,真是讓人心酸。”
雲歇瞧着面前故作姿态的人,自己的嘴角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着勾了起來。
雲歇道:“這不是盼着子阙和我心有靈犀。”
林阙臉上表情一收,湊過去盯着他的臉蛋,咬牙切齒:“你就是總勾我,勾的我把一顆心都捧出來給你瞧,結果你又擺手說不要,子歇,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咬你一口。”
雲歇從來都是聰明的,隻是從前心裡頭有一根繩緊緊攔着,有些手段不屑于用罷了,隻是一場變故之後也就都不計較了,繩子早就沒了影,沒有什麼不堪用的。
林阙自己看不透自己内心喜歡他,雲歇卻不一定瞧不出來,林阙也是後知後覺的明白,這人哪裡是不知道,分明不僅知道,還利用他的喜歡利用的十分順手呢!
就像這樣輕飄飄用嘴說兩句好聽的話,林阙的心都跟着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