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姆哈爾律之後,虎生蹲在雲歇面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的臉色,皺眉問道:“公子,你信他麼?”
信他當年,真的去過麼?
“我心裡信不信不重要。”雲歇仰頭吸了一口氣,将膝蓋上的毯子扯上來蓋住全身,疲憊的閉上眼。
這是一個或真或假的台階,雲家沒了,這是不争的事實。
雲歇要報仇,要殺回燕國,就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姆哈爾律的台階遞上來了,雲歇就領了情下去,應承了他這句,也就是認了這層血脈,認了這個盟友、
皇帝最近動作越來越多,救出姜宣雖然給東宮籠絡了一批文臣和武将,但是也成惹毛了皇帝,這幾個月給東宮下的絆子,比過去一年都要多。
雲歇問:“宮裡可有消息傳來。”
虎生回想了一下,“孫德海說他會盡心。”
孫德海過繼的兒子叫孫有福,雲歇自打發現了他那日起就一直叫人盯着他,前幾日為着林阙的事情直接将人抓了起來,逼着他寫了一封信給了他爹。
現在看來,孫德海還是在意這個兒子的。
皇帝最信任的人就是孫德海,有他在身旁說幾句,會很有用。
虎生剛要湊過來與雲歇說話,身旁的窗戶就被人輕輕敲響,将窗戶打開,一隻麻雀正站在窗邊歪着腦袋往裡頭瞧。
信鴿終究太過顯眼,極易被人抓住,所以雲歇特地讓底下人馴養了些麻雀,這東西常見的很,不容易引人注意,隻是生性野性難馴,極難馴養,幾年過去了也隻得了四隻,因此不是重要的事情不會派它們出來,折損了任何一隻都心疼。
雲歇伸出手,那麻雀立刻乖巧的跳到他手上,雲歇從他腳上取下信紙展開,信上寫道叫他晚上到城外林子中的平安亭一見。
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都警惕的不敢進城了。
雲歇将信紙燒毀,揉了揉麻雀的肚子叫它離開,而後對着虎生道:“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出城。”
“今晚?”虎生愣了一下,随後道:“可是賀公子還約了您今晚見面呢。”
對,賀妤安。
雲歇都忘了。
雲歇道:“妤安那邊再重新約個時間,我今天必須要……”
他頓了頓。
若是那東西要緊到暗衛不敢草率進城,那就不單單是因為東西重要,那東西肯定還被别人盯上了。
若是兩方或幾方争搶起來,他一個廢人在那裡難免礙手礙腳。
“罷了。”雲歇呼出口氣,道:“今晚我照常去見賀妤安。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和夙風聯系,叫他帶上五十個身手利索的去平安亭拿東西,若是得手了就在明日午時分批次入城來見我。”
“好嘞。”
…
入夜
雲歇推開一處摸樣普通的民居的門,院中坐着一個頭戴帷帽的年輕人。
那人見到他推門進來,先是緊張的握緊了手中的劍,待看清他是誰之後才放心的坐了下來,張口問好:“雲大人。”
雲歇摘下披風的帽子,低聲道:“進去說。”
二人一同進了屋子,屋子裡一片黑暗,連月光都透不進來,隻有桌子上點了一支蠟燭,兩人面對面坐下。
賀妤安率先開口:“邵和這幾日頻繁進宮,但是并不對我說都去做了些什麼,隻昨日突然說皇帝要點他做禦前侍衛。”
禦前侍衛多是高官子嗣或皇親貴族,一般都是少年時就上崗,等到了年紀再分配到前朝的崗位上去。
邵和雖是世家子弟,姐姐在宮中為妃也算是有一層姻親,卻因為自己懶惰而不肯入宮做禦前侍衛,如今他年紀雖然也算不上大,可到底不是少年人了。
怎麼就?
賀妤安将這件事情放了放,又道:“還有那邵大公子,我在他的書房裡發現了……”
賀妤安神色古怪,“滿滿一牆的畫,畫中的人都是那位故去的貴妃娘娘。”
“這個我知道,不必在意。”
賀妤安隻知道他們二人達成了合作,卻不知道邵秋的對貴妃的心思,以及二人達成的合作程度有多深,若是尋常來說,有這樣一個可以取他性命的把柄握在手中,對這份合作也能多了幾分放心。
隻可惜了,這次用不上。
不過有一點還是讓雲歇驚訝的。
“你現在可以進出邵秋的書房了?”
賀妤安點頭,“對,邵秋最近很是器重我,還和邵和開口說要把我要過去伺候,近些日子邵和不愛搭理我也有這個原因在,雖然您讓我盯着的是二公子,但大公子那邊能夠得到的消息也不少,如果可以兩頭吃的話也是很好的事情,所以我并沒有拒絕。”
“那就繼續盯着吧,能攥緊更多把柄當然是最好。”雲歇如此說道。
畢竟沒有永遠的朋友麼。
賀妤安點頭,又道:“最近邵家在暗地裡搜羅了不少錢财,大部分都是走了明路的,但也有一部分的來源……不是很光彩。”
雲歇擡頭瞧他,賀妤安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後繼續道:“都是邵和經手部分。”
“比如?”
“北邊雪災的救濟款。”
賀妤安一家,當年就是因為救濟款被邵和吞了才走到家破人亡的那一步的。
其實賀妤安在邵和身邊這幾年,不是沒有心軟過,因為邵和平常的樣子頂多就是個驕縱了些的大少爺,可偏偏就能做出這樣不給人活路的事。
為什麼呢?
大概是從來就沒有把他們當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