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這件事情之後,賀妤安就再也沒有心軟過了。
去年那連綿大雪,不知又凍死餓死了多少無辜的百姓,雲歇自诩冷血,卻也難免動容。
黎明到來之前,倒在黑暗中的骸骨又有誰會記得呢。
賀妤安歎氣,繼續道:“邵家甚至賣了些田産地鋪,但我并不知曉到底是為了什麼,隻隐約聽風聲說和邊關的戰争有關。”
邊關?姜宣?
邵家是幾百年的世家了,跟随的皇姓都換了幾個,唯有世家屹立不倒,雖然受了幾年戰亂的影響,可世家底蘊不是開玩笑的,人他們自有一套自己的情報渠道。
而且是到了要賣田地鋪子的程度,定然不是簡單的狀況。
“我知道了,邵秋不是個蠢笨的性子,你以後和他來往多了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如若實在無法顧全兩邊,那就棄了邵二,隻盯着邵秋就夠了。”
反正當年派賀妤安過去的時候,也是因為邵秋身邊插不進去人手,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沒什麼腦子的二少爺。
賀妤安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雲歇估摸着時間,道:“今兒就到這,你先回去,莫要讓旁人生疑。”
賀妤安起身,二人告别後各自回了府邸。
今夜多雲,月光一會出現一會消失,就像是雲歇的心情一樣起伏不定。
他坐在卧房的窗邊,盯着那半隐在層雲後的月亮,心中思緒萬千。
邊關戰事吃緊,京都陰謀浮沉,派出去的暗衛不知能否成功将那東西待會,那東西又是到底是什麼。
每一樣都令人心煩至極。
雲歇一直在窗邊枯坐到天亮。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的眸底才有了一絲微光。
到開城門的時間了。
因為做了一晚的緣故,他的腿都是發酸的,扶着桌子艱難的站起來後,他走到大門邊靜靜的等着。
暗衛們為了混進城,都會各自喬裝打扮,雲歇也不保證自己能夠全都認出來,隻能等着他們主動出現了。
明明約定好是午時,他卻現在就開始着急了。
也是失了分寸。
雲歇揉了揉發酸的眼眶,還是選擇起身去書房處理底下人送來的各種信件。
這些年東宮暗地裡搞得産業不少,如今那些急需回複的消息送不到東宮,就全都一股腦的送到他這裡來了。
午時
窗戶正巧被風吹開,雲歇起身準備去關窗,手指剛搭到窗邊,就見一個身着被劃出幾個口子的麻布衣裳的人闖進來,傷口還在向外流血。
是虎生。
“公子!”
雲歇快步跑出去接住他,虎生一頭栽進他懷裡,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了封保存完好的牛皮紙,顫抖道:“這,這個……就是……”
就是至關重要的 ,能徹底扭轉局勢的東西。
雲歇将東西握在手裡,低聲道:“我知道了。”
雲歇将虎生攙扶進了屋子,随後指揮仆人去找大夫,做完這些之後他才坐下将那牛皮紙拆開,裡面裹着的是一塊泛黃的布帛,看起來就有些年頭。
這是……
雲歇将那料子仔細摸了摸,
這是川木錦,二十幾年前時興的料子。
雲歇将布帛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暗紅的字迹,是幹涸的血液書寫的。
這是一封血書。
雲歇将布緊緊攥在手裡,側頭喊道:“來人。”
守在門外的侍女推門而入,站在他面前垂首等待吩咐。
“去邵家,請他家大公子過府一叙,隻說我有頂頂要緊的事,他若不來,那就以後都不用來了。”
“是。”
侍女離開後,雲歇又将布展開,垂眸看着上面由血迹書寫的字迹。
孝惠皇後,
她若是能活到今日,那如今宣國最出名的女子就不是簡賦雅,而是她徐書意了。
邵秋還是來了。
自打先前找邵秋聯系人散播消息之後,邵秋就再也沒來見過他,雖然公事上依舊算是積極,但心裡終究還有個疙瘩在。
邵秋來時,眉目都是冷淡的。
“找我作何?”
雲吸貓示意他坐到自己對面,随後将那布帛放在桌子上。
邵秋眉心微蹙,伸手過去,“這是?”
雲歇一隻手按在布帛上,不讓他動,擡眸與他對視:
“這是孝惠皇後的,血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