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來的也忒快了些。
虎生見雲歇起身,連忙追上去問道:“公子,你去哪裡呀?”
“禦書房。”
禦書房内,林阙在椅子上坐着,這早不是當初林灼那把鑲嵌大大小小寶石的椅子了,不過是平民家也能見到的普通木椅罷了。
前頭那把叫他将寶石摳了出來轉賣,如今已經充作軍費了。
底下稀稀拉拉站着五個大臣,三個兵部的,兩個戶部的。
暗衛通報消息一向是分兩撥人,一波告訴雲歇,一波告訴林阙,此時林阙也得到了消息,原本幾位大臣進宮是要商談後續軍備的問題,如今倒是直接上台上另一場戰争了。
戶部侍郎是個白面書生,名叫金鳴,也是個世家出來的,幾次動亂之後,上頭的人死幹淨了,他就稀裡糊塗上來了,這個人雖然沒什麼膽量與擔當,但是肚子裡那些墨水還是足以撐起這個位置的,也沒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選,林阙也就放任了。
那金鳴在一片寂靜之中,嗫嚅着張口:“其實那成果還是講理的,幾年前先帝也曾與陳國有所摩擦,陳國曾放話隻要把猊羽郡五城劃給陳國便可與我國……重修舊好。”
林阙還沒發話,那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柳陳政就眼一橫嘴一歪開口毫不客氣道:“此戰還未動一兵一劍,金侍郎便先想着割地如此喪權辱國的事情,就是現在陛下将你拉出去亂棍打死,那也算是還朝政清明!振群臣之心!”
“……陛下還沒發話呢,你張什麼嘴?”金鳴漲紅了一張臉,梗着脖子反駁,“如今朝堂之上,你能抓出第二個領兵打仗的将軍嗎?若是此戰真的打起來,失去的不止那五城又怎麼辦?柳尚書敢擔這個責任麼!”
“巧言令色!胡言亂語!”柳陳政指着他的鼻子怒罵,“你就是個見到強敵就慫了的孬種,天下豈有未戰先割地之理?你這是要我宣國為萬世恥笑,你又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林阙支着下巴,看他們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争論。
金鳴道:“史書不過是給後世人看的,其中能做的文章多了去了,後世人終究不能切身理會當事人的難處,度過眼下的難關才是當下最要緊之事!”
柳陳政喘着粗氣,眼神不住的來回打量着他,最後定論道:“還眼下的難關,宣國要是真到了難關,你頭一個便能去當賣國奴。”
“你!”金鳴氣急,轉過身子撲通一跪,方才周深還銳利的氣息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陛下!他這是重傷诽謗微臣,您要為微臣做主啊!”
柳陳政被他這惡人先告狀的行徑驚的瞪大了眼睛,才要張嘴,就見林阙擡了手。
随後外面進來了幾個一身白衣的侍衛,那打扮在場的幾人都不陌生,正是林阙之前私養的暗衛。
這支本來見不得光的隊伍在林阙登基之後也被搬到了明面上來,這些日子不少抄家滅族的事情都是由他們去辦的,手上沾了不少的血,偏偏還一襲白衣,以緻朝臣們見到他們的時候,這些人總是渾身的鮮血跟穿了一身紅衣一樣。
金鳴心滿意足,卻不讓那兩個人卻是直直的向他走來,用了蠻力将他拖拽起身,這番動作立刻驚得他變了臉色。
“陛下!陛下!您搞錯了吧?!”
林阙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金鳴,擾亂軍心,着脊杖三十,貶為庶民,子孫三代不得入朝為官。”
那金鳴還哭喊着冤枉,就見林阙略一擡頭,唇邊緩緩扯出一抹殘忍的微笑來,溫聲道:“誣告同僚藐視君威,罪加一等,罰沒全部家産,重做伐陳大軍軍費。”
金鳴瞪大了眼睛,卻是再不能哭喊了,因為的暗衛眼疾手快,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隻手下了狠勁,直接點了他的啞穴,硬生生将她拖了出去。
眼前的場景發生的太快,幾位大人甚至有些沒能反應過來,隻有行伍出身的柳陳政敏銳的捕捉到了兩個字。
伐陳。
“陛下…”柳陳政生的是虎背熊腰,碩大一個塊頭就軟軟的跪在地上,顫抖着聲音道:“您,決定出兵了?”
這宣國自打武帝過去之後便一點一點的從内部腐爛了,懷帝剛登基時享受着武帝所留下來的一切,最後被燕國打的落花流水,割地賠款還送出去一位太子。
懷帝終于從富貴鄉之中睜開了一條眼睛縫兒,卻發現群狼環伺,他幾番折騰之後将宣國搞得更是一團糟,他放棄了,反正按照宣國當時的力量,足夠他安享晚年。
林灼上位之後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在打壓世家和保證國内最基本的糧食供應兩方面政績尤為突出,缺的地方便是财政和軍事。
他在位期間隻打過三場仗,一場害得姜宣被囚數年,一場飛鳳将軍名揚天下 又是一場讓姜宣離世。
如今林阙登基不過半年,這便是第二場戰争了,這幾場戰争時間相距過近,與國庫是很大的負擔。
不怪柳陳政震驚。
他雖然也是從士兵中摸爬滾打了這些年才爬上來的,但他深知宣國在軍事封面的軟弱,與金鳴争論也全憑着心中的一口氣,也沒成想林阙真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瞧着林阙微微點頭,柳陳政按下心中的激動,問出了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敢問陛下,此番誰來領兵呢?”
禦書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縷陽光緩緩照射進陰暗的大殿。
房門打開的吱呀聲與林阙輕描淡寫的話語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
“朕,要禦駕親征。”
雲歇一隻腳邁進禦書房,聽見的頭一句話便是這個。
他擡眸望過去,林阙正也向他投過視線來,那眼底滿是堅定。
雲歇心中莫名歎息一聲,那個曾經蜷縮在燕王宮牆角瑟瑟發抖的小孩,如今也有了帝王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