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幫結派。”雲歇語氣悠悠,“你我也不留情面。”
“雲大人這話也忒難聽了些,我這叫慧眼識珠,都直接過來跟你開口了還不足以證明我的清白嗎?”
邵家雖然是在走下坡路,可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安排一個人入朝還是很容易的 。
雲歇本意也就是逗逗他,說了幾句過後就問道:“何人?”
邵秋道:“我弟弟身邊的一個随從,叫賀妤安的,我瞧着很是堪用。”
賀妤安。
雲歇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一時間也瞧不出這人到底是何意思,是知道了賀妤安的身份,還是隻是單純的舉薦。
雲歇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靜待着他的下文。
邵秋繼續道:“那賀妤安出身沛郡松成縣,原也是個讀書人,是遭了天災才賣身進我邵家的,這麼多年随一直跟着我在弟弟身邊也不曾助纣為虐,反而時時規勸。”
雲歇端着茶杯的手指一動,規勸,隻怕規勸過後,那邵二公子更加肆意妄為。
賀妤安進邵家就是為了報仇,能夠一心為少家做事,那才出了鬼。
“我瞧着他肚裡有學問,留在我二弟身邊難免埋沒了,并将他要去了我的書房,幾個月瞧下來,這個人是有真才實幹的,雖說我朝律法曾嚴明為奴仆者不可入朝,隻是規矩未必不可改呀,當年武帝身邊的一個小将軍也是奴隸出身。”邵秋說完,靜靜等待着他的反應。
雲歇落下茶杯,轉眸過去看他,“明日你且叫他過來,讓我瞧瞧,先說好,就是他能成,也隻能從最卑末的小吏做起。”
“你放心,這個我知曉。”邵秋笑着點頭,并不是很在意,“到底他的出身還是不光彩的。”
世家的人總是格外注意出身的,縱使是武帝身邊的那位小将軍,一樣是為國征戰,一樣是為武帝擋刀子,旁人能做到一品大員,他到死卻也隻是個五品的将軍。
雖說金銀财寶賞賜倒是不少,隻是這地位卻定格在那兒了。
即便武帝也是泥腿子出身,可是因為自由人,也是看不起那樣的奴仆。
不過好在,那位小将軍也算是為子孫後代博了一個出路,他雖為奴級,但他的孩子卻不是,如今在地方做知府,也是護衛一方太平的好官。
雲歇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雲家的太祖父,就是奴仆出身,雲家鼎盛的日子雖久,卻總有幾個窮親戚,雲歇但太祖父就是其中之一,隻是後來發迹了,旁系也成了本家。
本就是最下等的人了,雲家提拔人少就不在于出生,隻看真才實幹,因此雲歇這方面的顧慮的還少些。
隻是賀妤安從前在明面兒上和他們沒有關系,此後倒還另說,如今這節骨眼兒還是甩的幹幹淨淨的好,以免叫人留了把柄。
而且賀妤安這個人,願不願意入場還不知道呢。
雲歇扭動了一下略微發酸的脖頸,側頭看那賴在這不肯走的人,“你還有什麼事情,一并說了吧。”
邵秋臉上浮現了奇怪的笑容,從袖中掏出了一疊厚厚的銀票,放在桌面上推了過去。
雲歇低頭一瞧,又發現這根本不是銀票,上面白紙黑字明明是以金為單位。
“呦,”雲歇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邵大公子這是貪污自告來了。”
“雲大人這嘴也忒髒了些。”邵秋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闆着臉道:“這是有人見你家陛下走了,想走你的門道,請你高擡貴手,放過他們家的人,隻是你人在宮裡不出宮門一步,他們的手伸不進來,隻能來煩我了。”
這是把他當軟柿子呢,一個個都明白了林阙是個啃不下來的硬骨頭,這回趁着他不在變想走他的門路了。
也不知道那幫人有一天知曉那些刑罰都是倆人在飯桌上商量出來的,那表情會有多麼精彩。
雲歇淡笑着将銀票收過,随後與邵秋對視:“賄賂朝臣,依法辦理。”
“這話别跟我說呀,我是吏部的上書可不管刑部的事情。”
刑部啊……
刑部的尚書如今還空缺着,大小職位都空檔不少,林阙之前還與他到預備明年再開一次科舉,朝中六部近來都忙的實在厲害。
“刑部尚書,我倒是有一人選。”
邵秋來了興緻,“誰?”
“王頌年。”
“王頌年,”邵秋将這個名字在嘴裡過了一遍,好一會兒才在記憶深處翻出這個人來,“那老頭兒可是個犟骨頭,出了名的倔驢。”
“刑部是為國查案的,國家又不需要他長袖善舞,他那樣的倔驢就是正好的。”雲歇悠悠道。
邵秋對這一點倒是頗為贊同,“也是,他無兒無女,無親無眷,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樣不怕得罪人,又沒有顧慮的。最适合幹這種差事了,隻是他官職微末,驟然被提拔起來,隻怕會有人心生不滿。”
“不滿就不滿吧,”雲歇全然不在意,“他們是宣國的臣子,又不需要為我效忠,自己沒本事,就怪不得我推了有本事的人上去,等到陛下回來,隻管當做拗不過我就是了。”
邵秋笑道:“如今陛下在他們眼裡已經是一頭兇猛的猛虎了,雲大人這時候才想撕一張羊羔皮給他披上去,是不是有些遲了?”
雲歇斜他一眼:“編排天子,小心我打你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