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一場宴會自然是沒辦法将姆哈爾律逼走的,當天到底是被他給含糊過去了,吃了幾杯酒之後就借口不勝酒力,打道回府了。
要緊的是當晚。
自大那天開始,流水的賞賜就一個勁的往客棧裡送,偏偏還要撿着人多的地方走,一條挺近的道路硬生生繞上九轉十八彎,恨不得繞着城池走一遍才好。
見的人多了,自然有嘴快的詢問這是幹什麼去,領頭的小夥子就道:“這不是草原王要走了麼,咱們左相大人就心想着多多備上一些咱們宣國的特産叫他拿回去。”
其實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沒有一百兩銀子。
送的都是些格外親民的東西,糧食種子都有五大箱子,隻是在草原的地界種不種得出來,就不不歸送禮的人管了。
就怪你自己不努力!
你種不出來,為什麼我們可以?種子都是一樣的!
什麼?你說土地不一樣?咱宣國的土地也都是老百姓自己開墾的,你們為什麼不去?還是不夠努力!
草原人在這邊呆了半年多,自然也有私交不錯的中原人,大家夥一聽就都開始準備東西給自己的好友送過去,搞得那些草原人一臉迷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走了,猶豫再三還是問到了姆哈爾律面前。
“大王?咱們要走了?不是說事情還沒有辦完麼?”
姆哈爾律額頭上青筋暴起,将那來問話的人罵了一頓攆走了。
從前選過的官員催促他走,好歹都是些要臉面的讀書人,不會将話說的太直白,可是雲歇,他是一個不要臉的讀書人!
姆哈爾律又能怎麼辦?他總不能站在門口,跟來往送禮的人說‘哎!别送了,老子就是不走!’
他也是要臉的!
“大王……”又一個身着草原服飾的男子走了進來,期期艾艾道:“咱們庫房已經滿了,都是些種子糧食什麼的,沒地方放了怎麼辦?”
姆哈爾律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既然是糧食那就吃!敞開了吃,吃不了就喂馬!我就不信他敢毒死我!”
毒死他雲歇自然是不敢的,但是下手折磨一二他還是有那個膽子的。
送過去的東西自然是無毒無害,隻是這食物相生相克,摻和在一起吃就要上吐下瀉,治療不當也是會去了半條命的,雲歇就是欺負他們不懂中醫。
就是草原人拿出去嚷嚷,雲歇也有話說,畢竟我們拿出去的東西都是好好的,是你們草原人不接受宣國的廚子,偏偏要自己人去做飯,手藝不精,那就是真吃死了人都是和宣國不相幹的。
這苦他們隻能啞巴吃黃連,硬咽下去。
宮内,虎生推開房門樂呵呵的撲到了雲歇面前,道:“公子,他們現在不吃咱的東西了,全都半夜偷偷摸摸拿出去丢掉了,浪費咱們的糧食,真是可恨。”
雲歇将滾燙的茶水澆到一株長相不和他心意的花上面,悠哉悠哉道:“既然他們不想要,那咱們就叫天下人都知道他們不想要。”
當晚,偷偷摸摸出去轉移糧食的草原人就被幾個人高馬大的“路過的普通百姓”給抓了個正着。
本着要熱情好客的理念,百姓十分熱情的要幫他們倒垃圾,草原人自然是不肯,争搶之間,袋子破裂,種子、糧食撒了滿地。
其中一個百姓當場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哎呦喂!俺自己都舍不得吃喝,隻想着草原人是俺們宣國的朋友,将自家的糧食都拿出來給你們吃了,結果你們就是這麼糟踐糧食的?哎呦!這哪是糟踐糧食呦,這是糟踐俺們宣國人呦!”
其他幾個人有樣學樣,也跟着他一般坐在地上哀嚎起來,看的幾個草原人手足無措,拉也拉不能動,打也打不得,最後腳底一抹油,跑了。
深更半夜的,附近的住戶硬生生叫他們吵醒了,正巧看見那幾個草原人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這個四處戰亂不斷的年代,糧食是多金貴的東西,尤其是之前那些和草原人交朋友的人是實打實的将自家的口糧送出去了,卻被如此對待,誰受得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上驿館門口丢菜葉子臭雞蛋,大聲嚷嚷着要一個說法。
大門被推開一道小縫,裡頭的草原人還沒探出頭來呢,就被迎面的臭雞蛋砸了個正着,捂着額頭又退回去了。
人群中嚷嚷的最大聲的男子悄聲擠出人群,七拐八拐的走進了巷子中的一戶農家,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以上,面具一戴,向着宮門口走去。
他一路順利的進了宮,将外面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講給雲歇聽。
雲歇聽完,眼底也帶上了一絲笑意,“去派人将驿館圍上,隻說要保護他們安全就是了,别傷到百姓,也不必給那些草原人多好的臉色。”
畢竟這次,是草原人先不給他們臉面的呀。
那人領命,又退了出去。
虎生這時才走上前來,面露不解,“公子要叫他們沒臉沒皮,可若是他們不要臉皮怎麼辦?”
“不要臉的人自然也有不要來你的打發,”雲歇向後重新靠在軟枕上,将身上的薄被子往上拉扯了一些,“我那個便宜舅舅怎麼選,就看今天了。”
說罷,他打了一個哈欠,眸子上浮起一層水霧,生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