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殺聲震天,宣國的軍隊撞開宮門。
兩刻鐘後,林阙抓到了混在太監堆裡,那位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如今穿着太監的衣裳,身上滿是髒污,臉上全是驚恐。
喪家之犬。
林阙忽然想到了這麼個詞,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宣國将士将這位燕國皇帝圍起來,燕皇看見他的笑臉直接恐懼的哭了出來,眼淚鼻涕在那張遍布褶皺與橫肉的臉上,滑稽又可笑,空氣中還彌漫着可疑的尿騷味。
他一點不像一個皇帝。
林阙忽然來了心情,翻身下馬走到他面前,緩緩的蹲下。
面前的這些廢物早被宣國的鐵蹄吓破了膽子,即便是侵略者的領頭人此刻毫不設防的蹲在他們面前,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攻擊。
林阙盯着這坨戰戰兢兢的肥肉,毫不留情的嗤笑一聲。
“真應該帶着子歇過來,好叫他瞧瞧你這副摸樣,也叫他好生快活快活。”
那被吓破了膽子的燕國皇帝終于找回了一絲甚至,他的大腦十分迅速的捕捉到了“歇”字。
燕皇瞪大了眼睛,爬起來撲到林阙面前,想要伸出手去抓他的衣擺,雖然抓了個空,但他渾不在意,滿臉癫狂,“是雲歇!是雲歇對不對!是他指使你過來的對不對?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說雲家通敵叛國,罪不可赦!我就說!我是對的……對的!雲歇該死!雲然該死!雲家都該死!!”
其他燕國人都像死了一樣安靜,因為他們都看到了面前這位年輕的宣國君王嘴角逐漸放平的模樣,還有那一身駭人的氣勢。
他要生氣了。
這些人身在燕國王庭,卻也不是什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木頭,這幾年宣國上下各種改革,動靜不斷,他們也有所耳聞,對這位皇帝陛下的脾氣也是知道些的。
聽說,宣京菜市場的血迹至今未曾消退。
聽說,鬧得最兇的日子裡,劊子手們每日都要丢出兩把卷刃的刀。
聽說…
太多太多了,
反正他們是不會為了燕皇這樣的人去開罪林阙的。
那位年輕的君王忽然露出了一抹淺淡至極的笑容,他眸色漆黑如墨,那是天生的色彩,那雙眼睛平靜的時候無端的叫人發憷,笑的時候又幾分溫度,可仍然叫人直打寒顫。
反正燕皇是怕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閉了嘴,隻身子還在顫抖着。
林阙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神色淡淡,對身後守衛的親兵說:“帶走。”
他的頭,得雲歇親自來取。
“你們要帶我去哪?你們要帶我去哪?”燕皇在宣軍圍上來時慌了神,歇斯底裡的大叫着:“放肆,放肆!我是皇帝!我是燕國的皇帝……是天子啊!!”
他轉過頭,惡狠狠的看向躲在一起不敢出聲的太監們,眼睛恨的快要滴血,“你們是死人麼?就這麼看着敵國人欺辱你們的君王,你們是死了麼?!”
無人應答。
他像是一個惹人笑話的瘋子,宣國人無視他撒潑打滾的舉動,反正林阙事先有過吩咐,隻要留着他一條命就行,怎麼帶回去的細節他并不會在意。
燕皇被人掰斷了手腳,卸掉了下巴,像豬狗一樣被擡出去。
擠成一堆的太監們噤若寒蟬。
林阙懶得搭理這些人,轉身走了出去。
餘下的事情自有旁人處置,他是天子,自然不必事必躬親,不然要滿朝文武又有何用?
晚霞鋪在天邊,金黃的陽光灑在林阙身上。
林阙伸出手,由着陽光灑在他的掌心。
這裡與宣國不同,這裡的每一陣微風都能帶來花朵的清香,日暮傍晚的時候還能聽見歸巢的鳥兒清脆的鳴叫。
那個怕黑的小孩,在時隔多年之後,終于走出了那漆黑的殿宇,翻開了人生的新篇章。
“子歇……”
林阙扶着宮牆,思念跨越萬裡,落到那遙遠的宣王宮。
“你怎麼樣了?”
燃燒者的木頭照亮四周,時不時發出噼啪的響聲。
此時此刻,宣京留守的禁軍與臨時抽調來的府兵們齊聚宣政殿外,宣國的士兵是渾身漆黑的戰甲,站在一起,格外威嚴。
高台之上,雲歇一身素衣勁裝,頭發高豎成馬尾,腰間挂着一柄素雅的寶劍。
在他身後,是數十名隐于黑暗之中的暗衛。
雲歇環視一圈底下的将士,冷然開口:“明日一戰,或勝或死,我隻一句話,死了的,家人親眷以後自有朝廷照顧,兒女讀書習武、女紅女學,自有朝廷安排,傷了的,一條胳膊一條腿,都有黃金百兩的補償,此戰勝利,賞賜也絕不會少了你們的!”
“此時有人想退,我雲歇絕不阻攔,每個人還會貼上二兩銀子的路費。可若是明日再有人臨陣脫逃……”雲歇眼睛微眯,“宣國的戶口去年才重新造冊過,想來不會有所遺漏。”
無人退出。
雲歇道:“誅叛臣!守河山!”
底下的将士随他一起高呼:
“誅叛臣!守河山!”
“誅叛臣!守河山!”
“誅叛臣!守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