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孤獨落在地面無人問津,屏幕折出薄弱光亮,季郁疑惑地走過去,這個位置似乎有些熟悉。
身子剛剛蹲下,不久之前的身體記憶成功将她喚醒,季郁恍然,原來那床被子下面還有個手機放着。
手腕一翻,顯而易見是喻頌的,但屏幕似乎有些受損,機身也有一角摩擦的痕迹。
喻頌的手機為什麼會出現在地闆上?
嘗試去摁,一片黑,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季郁起身轉過頭看向床上平靜閉着眸子的人,眉頭偶爾因為難受微微蹙起,眸子輕眨,閃過思索。
是巧合嗎?
昨晚聊天中途消失,昨晚的手機被子都在地闆被發現,昨晚的喻頌身體染病...全部都在昨晚發生了。
等等。
眼神一瞥,掃過剛撿起的手機和凳上的被子,季郁再去看喻頌時帶上了一抹難以置信的懷疑神情,不會吧......
喻頌是故意的?
季郁震驚,腳下幾乎是下意識往喻頌那邊走了幾步,腳步聲明顯,卻又在記起喻頌此刻發燒的病體後瞬間停住。
為什麼呢?
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
借由手機和被子發洩怒火,這留下的痕迹居然一點也沒收拾...喻頌什麼時候這麼蠢了?
想不通,季郁眉頭困惑地皺緊,望向喻頌的視線更加不解,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喻頌這樣做的原因。
“郁郁?”
白母一聲輕喚,将季郁的心思召回,轉頭看去,白母站在門邊,身上俨然換好了外出的衣服。
指了指季郁房間的位置示意她去季郁房間等她,得了季郁的點頭後白母先離開。
猶豫一會兒,季郁用力甩甩頭把腦子裡的多種猜想甩到一邊,算了,等喻頌病号再找她問個清楚。
找到充電線把手機充上放到床頭。
喻頌全程沒有睜眼,隻是時不時難受的吐息聲聽起來更虛弱了些。
臉頰泛紅,但除去兩頰的紅潤外,眼下的黑青也在白皙肌膚上格外明顯,這人昨晚沒有好好休息已然是一個事實。
現在的喻頌看着格外脆弱,隻需風稍稍一吹就會如同陶瓷一般跌落在地,砸得粉身碎骨。
眸底清晰滑過一抹複雜情緒,一聲輕歎聲在兩人交織的共同空間裡無比清晰,喻頌耳尖微動。
季郁有心想問,但對着喻頌現在與之前招惹她時截然不同的虛弱模樣,唇瓣被糊得緊緊的。
半俯而下的女孩眸光掙紮許久,最終,又是一聲輕歎,那歎息聲化作一道無主的紙鶴,飄向心的位置。
季郁想,算了,偶爾她也當一個大方的人,就當這次的生病是因為意外吧。
包括那個被故意掩蓋在地上的手機,還有,她等了半夜也沒回的消息。
眸光一閃,季郁輕輕抽了一張紙巾折了兩疊,小心撥起喻頌額發,幹燥的紙巾吸去額頭的濕潤。
喻頌的呼吸趨于平緩綿長,季郁拿不準她有沒有真正睡着,隻是下意識把手上動作做得緩慢。
輕輕擦完後,季郁掃了眼屏幕時間,轉身離開。
她還得去和白母說喻頌的情況。
栀子清香的離去,對于渾渾噩噩的大腦似乎讓它更加迷離,甚至下意識地發下命令。
去追,把人抓回來。
像是被皮卡碾過的脆弱身體顯然沒有辦法勝任它的命令,隻能是睜着一雙霧色水汽的眸子靜靜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她的領地,唇瓣微微抖動,吐不出一句字眼。
她居然會希望季郁不要離開......
喻頌遲鈍的想,身上的溫度在緩慢上升,鈍刀慢割的疼感在一點點變得劇烈,現在還隻是剛開始而已。
有點想念那抹栀子香了。
盡管喻頌完全不相信這種不科學事件——僅僅聞着人的香味就能夠緩解頭疼,
但剛剛,季郁向她靠近的香氣,确實如此。
閉上眼就是高溫灼燙的猩紅地獄,驟然被一片飄着雪粒一般的栀子花所包圍,幹淨的清香和那雙擰緊的眸子将她溫柔裹住。
喻頌錯覺間隻覺得讓時間停止在那一刻似乎也不錯。
乖乖的、不跟她作對的季郁,全身心都隻關注着她的季郁。
擁有過的抽離,讓人更加痛苦。
喻頌能夠清晰感覺到,随着那抹香氣的離開,身體湧動的空虛,心尖竄過的難過,甚至下意識依依不舍地去追它。
不過是一抹香氣而已。
喻頌盯住門口久久,直到眼睛向她抗議泛酸才轉過頭閉上眼睛,唇瓣抿出一條緊繃的線。
會離開她的,她不要。
無論是父母遲來的關愛,還是季郁這份短暫的額關心,缥缈無垠的,她不會讓自己沉溺進去。
床被下的拳心被捏得極緊,喻頌咬着舌面,直到那絲鐵鏽味的出現才緩緩松開,喉頭急速吞咽。
喻頌狼狽睜開眸子,裡頭閃過諷意。
不過一次小病而已,哪有之前來得兇狠,這具身體,可真是難看啊。
房内,一陣短喘之後,再次陷入沉寂。
而另一邊的季郁房間,同樣如此。
白母坐在沙發,眉心皺出一道痕迹,茶會熱氣在杯中冒出,遮住女人眼中的痛苦,茶杯微顫。
頌頌的身體果然還是因為當年那件事而留下了病根,她這個媽媽...果真是十分糟糕的媽媽啊......
季郁走進門時,恰好看見白母端着茶杯深思間的苦痛,她沒想太多,隻當是白母在擔心喻頌的身體。
“幹媽。”
“頌頌身體怎麼樣?”迅速放下茶杯,白母起身詢問,聲音微亮十分擔心,“周醫生半小時之後到。”
季郁把白母拉在沙發上坐下,給她把杯裡的茶水倒滿,安撫一般拍了拍白母手臂,她知道白母擔心,簡單說了喻頌情況。
“暫時是發燒,一點低燒,沒有其他迹象,幹媽你别擔心,應該就是昨晚不小心着涼了,很快就能好。”
至于被她撿起來的被子和手機,季郁瞞了下來。
聽了季郁的話,白母臉上的焦急總算緩了下來,自季郁進屋後一直捏緊的手掌放松開,慶幸她所預想的情形沒有發生。
季郁擡頭瞥了眼桌面擺放的時鐘,神情糾結片刻,轉身跟白母商量:“幹媽,我今天不然直接請假在家陪着喻頌吧?”
本以為白母會同意,但白母想了一會,擺擺頭否定她的想法。
“你去上學吧,郁郁,家裡我會照顧頌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