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是胡來。
這是夏油傑本能的反應,可是隻思考了幾秒,他又生出微弱的希冀:
說不定呢……
這種想法剛冒頭,他立刻搖頭,垂着頭勸道:“不……殺了沒有用……總會有這種人的。”
池上空輕聲反問:“那麼,咒術師就這麼死去麼?你不覺得委屈嗎,為什麼付出者還要受到壓迫?生命,是白白逝去的嗎?”
“當然不是!”夏油傑緊跟着反駁,呼吸有些紊亂,卻也說不出進一步的理由。
池上空:“啊,傑,你想的太遠啦,我們不用去想那麼遠的。眼前的是就要在眼前解決嘛,世界上人又不是沒有定數的,我們總能……”
“夠了!”
“好吧。”池上空蹲下身子,輕柔地摸摸小姑娘的頭發,問:“誰欺負你們了?”
“哥哥幫你殺了他們。”
話音剛落,人群中有人瀕臨崩潰,沒壓抑住抽泣聲,衆人目光瞬間聚集在對方身上。
是一個憔悴的婦女,她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顫抖着後退。
但周邊卻有人不懷好意地把她往外推。
池上空平靜地看着,慢慢擡起槍,可還沒對準,一雙手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低頭看去,黃頭發的小女孩小聲說:“不是她……她給我們,送了吃的。”
夏油傑的理智被這句話拽了回來,呼出一口氣,暫時摒棄了内心的憤怒,拽住池上空的手腕,把他的手壓下去,低聲說:“對,我确實覺得憤怒,但是有人沒做,我就不能把他們混為一談。”
越說夏油傑越平靜,最後,他擡起頭,和池上空對視,輕聲反問:“空,不要這樣做,你不是最相信人的良知了嗎?”
在三觀上,夏油傑一直堅信池上空是最懂他的。
“你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空。”
池上空也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你确定嗎?錯過這次,就不能再做這種選擇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但是現在的解決方法我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我确定。”
池上空望着他,突然彎起眼笑起來,呼出口氣,“傑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夏油傑見此松了口氣,笑道:“果然在騙我诶,空。”
見池上空把槍收了起來,人群有了輕微的動作。
“讓虹龍呆着,然後……我叫個人。”
“電話不是打不通嗎?”
池上空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信号彈晃晃,“真正的mafia,要擁有最原始的工具。山下有mafia的人在等。”
夏油傑沒忍住笑了起來,無奈地點點頭,“好吧,還是空考慮周全。”
很快,mafia的人上了山,領頭的很會來事,清楚自家上司不會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還帶上了監督輔助和警察。
接下來事情的真相就由普通人政府接手處理,mafia實時跟進。
兩個小姑娘在夏油傑的柔聲安慰中慢慢放下恐懼。
這對雙胞胎姐妹,一個叫菜菜子,一個叫美美子,身上受的傷不輕,被送去醫院檢查,臨走還跟夏油傑拉鈎,要他去看望。
所有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夏油傑和池上空,兩個人歎了口氣,慢慢下山,默契地沒有把手機開機。
已經快黑了,戶戶亮起了燈。
夏油傑有些沉默,似乎還在思考解決的辦法。
池上空沒說話,而是引着他去了隔壁村——他家所在的村子。
“我們先找個村民問問吧……”
“嗯,好吧。”
池上空憑記憶敲響自己最熟悉的一戶人家,敲了三聲,開門了。
開門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胖乎乎的,警惕又天真地望着他們,“你們是誰?”
池上空哈哈笑起來,揉了把他的頭發,“你和你爸爸小時候好像诶。”
“你認識我爸爸?”
“對,你告訴他,我是池上空。”
“池上?”沒想到小孩眼睛一亮,卻又突然頓住,打量他幾眼,“你真是池上?”
“是哦。”
小孩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廚房裡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男主人看了池上空幾眼,突然癟了嘴,就像要哭一樣,聲音發着抖,“少家主啊!”
夏油傑挑了下眉,挪揄着看向旁邊的人,“少家主~”
少家主神色自然地點頭,“優。”
“您可算回來了……”
“诶?你在等我?你怎麼知道我沒死?”
優把他們迎進來,開始訴說自己保守的秘密:“池上家覆滅那天,大部分普通人被趕出來,大門緊閉,但是那天我一直在門口等着。最後其實開門了,夫人渾身是血,讓我記着她的恩。”
“夫人的恩我自然記着,但我想,夫人去世,我也無以為報。夫人肯定不是想讓我一生愧疚,她肯定是想讓我以行動回報她。我想了許久,才敢猜測,是不是少家主還活着,讓我保護少家主。”
池上空怔了一下,追問:“我媽媽讓你……保護我?”
可是——
媽媽不是因為他沒辦法做到一個優秀少家主,讓父親高興,對他失望了嗎?
這個念頭一直牢牢固在池上空頭腦中,年少的記憶大多模糊了,但是這個印象太深刻,他無論如何都是忘不了的。
優卻搖搖頭,“雖然夫人那兩年不知什麼原因,對您冷淡了,但是前幾年對您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裡。夫人當然是愛您的,怎麼會對您失望呢。”
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池上空突然爆發的不安和焦躁,擔憂地看過去,“空?”
“沒事,沒事……”池上空晃晃頭,冷靜下來,又問:“池上府邸,是你在打掃?麻煩了。”
“不隻是我,全村都在幫忙。大家都記着池上家祓除咒靈,保護我們的恩情,怎麼會不願意打掃府邸?”